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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福。”
她用力往外送着孩子,但宝儿的嘴巴叼着乳头不放,于是那只瘪瘪的乳房便被神得很长,像一块缺乏弹性的疲劳橡皮。
男人一把将孩子拽过来,女人呻吟了一声,宝儿哇啦一声哭了。金元宝拍了宝儿屁股一巴掌,气哄哄地说:
“嚎!嚎什么?!”
女人不高兴地说:
“你手下轻点,打出青紫来又要降低等级。”
男人把宝儿的衣服撕扯下来,扔到一边,伸手试了一下水,自言自语着:热了点,热点好,褪灰。边说着,边把赤着身子的男孩放到瓦盆里。男孩尖利地嚎叫了一声,这声嚎叫比前边的嚎叫高出了许多,好像从平缓的丘陵拔升到突兀的高山。男孩双腿缩着,可着劲往上窜,金元宝则可着劲儿往下按。盆里的热水溅落到女人的脸上,她伸手捂住脸,低低地叫了一声。她说:
“他爹,这水是太热了,烫红了怕又要降级。”
男人嘟哝着:
“这小讨债,还知冷知热的来,那你就舀半瓢凉水掺上吧。”
女人慌忙起身,不及掩怀,耷拉着双乳,长长的衣襟垂在双腿之间,宛若一面湿漉漉的破旗。她舀了半瓢水,倒进盆里,并用手紧急搅合了几下,嘴里说:
“不热了。现在真的不热了。宝儿莫哭,宝儿莫哭哟。”
小宝的哭声稳健了许多,但依然手撕脚踢,不肯乖乖入水。金元宝硬是把他按到盆里。女人提着水瓢,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元宝呵道:
“死人!还不快来帮我。”
女人如梦方醒,扔下水瓢,在盆边蹲下,撩着水,搓洗着男孩的屁股和脊背。他们最大的女儿——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穿着一条长及膝下的肥大红裤头,光着背,耸着肩肿骨,蓬松着头发,赤着脚,从里屋走出来,搓着眼睛,问:
“爹,娘,你们洗他干什么?要煮了他给我们吃吗?”
金元宝凶狠地说:
“滚回去睡!”
小宝见到女孩,哭喊着姐姐。女孩不敢出声,悄悄地退到里屋,手把着门框子看爹娘忙活。
小宝哭累了,嗓子哑哑地低沉下来,连绵不绝的哭声也变成了有一节没一节的干嚎。
男孩身上的灰着了热水,化成了一层滑溜溜的油泥,盆里的水混浊了许多。男人说:
“把丝瓜瓤子和皂角膏子拿来。”
女人从锅灶后把这两样东西拿来。元宝道:“你提着他,我来擦洗。”
女人和元宝换了手。
元宝将丝瓜瓤子放到盆里浸湿后,又放到碗里沾了一些皂角膏子,然后,嚓嚓地搓着男孩的脖子、屁股,连指头缝里也不放过。宝儿浑身都是泡沫,拔高了嗓门哭叫,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臭味。女人说:
“他爹,你下手轻点,别擦破他的皮。”
元宝道:
“他也不是纸扎的,那么容易就擦破了?!你不知道那些验级员是多么刁钻,连孩子屁眼都要扒开检查,有点灰泥就要压你一个等级,一个等级就是十几块钱。”
终于洗完了。元宝提着小宝,女人用一条干净毛巾搭着小宝身上的水。在灯光里,孩子红彤彤的,散发出香喷喷的肉味。女人拿出一套新衣服给小宝穿上,顺手把小宝从男人手里接过来。小宝又噘着嘴寻找乳房,女人把乳房给了他。
元宝擦了手,装了一锅烟,就着门框上的灯火点燃。吐着烟他说:
“这小家伙,弄了我一身汗。”
小宝叼着奶头睡着了。女人抱着孩子,有些恋恋不舍。元宝道:
“给我吧,还有好多路要赶呢!”
女人把乳头从孩子嘴里拔出来。他的嘴歙动着,仿佛乳头还在他嘴里。
金元宝一手举着纸灯笼,一手抱着沉睡的儿子,走出家门,进入胡同,然后拐上村庄正中的大道。在胡同里行走时,他似乎还能感觉到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心里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感情,拐上大道后,这感情便消逝得干干净净。
月亮还没完全落下去,街道呈现出灰秃秃的颜色,街边那些落尽了叶子的杨树,像瘦长男人一样沉默地站着,枝条上泛着青白的光芒。夜气萧杀,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灯笼放着温暖的黄光,街道上投下了一个晃晃荡荡的大影子。他看到那根羊油的黄蜡烛在白色的灯罩里流着浑浊的泪珠,便轻轻地抽了抽鼻子。一条狗在谁家的墙角上兴致不高地呜咽了几声。他同样兴致不高地看了看黑乎乎的狗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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