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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屠苏以手扶额,脑中走马灯似的转过重重景象,双眼不由泛起红光,勉力维持,方能存一分清醒。只是,心中杀机却随着腾腾抑制不住的煞气愈演愈盛。
红芒闪过,原本负于背上的焚寂顿时握于手中,锋锐的剑锋将缠绕在剑上的布条化成碎片,零落一地,只一瞬便紧贴着少恭脖颈。
那人呼吸已然平稳,正自昏睡,眉峰舒展,看着安然而又祥和,丝毫想不到那双凤眸睁开来时是怎样的暗沉与凌厉。
衣襟因为先前的翻找而微微显得凌乱,露出脖颈上一根黑色细线,非金非乌,看着丝毫不起眼。
屠苏心中杀机大炽,右手把持不住,稍一用力,那剑锋就划破肌肤,不过眨眼,便渗出一线血迹。
“叮。”
极细微的声音传来,屠苏闻声望去,注意到那道黑线,不由浑身一震,顿时握不住手中长剑,焚寂挨着少恭身体,滑落于地。
这……这是——?!
思绪霎时回到8年之前,那时在乌蒙灵谷之外。
——大哥哥,这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还会发光~
——好玩?可不是用来玩的,这个叫做玉横,是个了不得的宝贝。
……
——大哥哥,我也送你一件宝贝吧,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好玩的~
——这……是何物?
——嘿嘿,这是我自己找到的石头炼出来的,看着细细的,其实很结实的。我也就这么一个,以后再也没找到过……
——既然是小云溪心中珍物,君子不夺人所爱。
——不,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不过,大哥哥要答应我,以后得一直带着,不许去下来~
——……好,我以后一定带着。
他,还带着?!
屠苏脑中挣扎不已,一时是母亲族人惨死的情形,一时又化成少恭温和宠溺的笑脸……
“苏苏?你怎么样?怎么没到朔月,煞气就发作了呢?”风晴雪远远看见这边情形,连忙跑过来,不管不顾的牵起屠苏的手,将所余无几的灵力一股脑的输入,助他平复煞气。
好半晌,屠苏才终于安定下来,看着风晴雪焦急的脸,不由道:“晴雪,我已经没事了。”抬头看看天,比来时又黯淡了几分。“时日已晚,先去寻些木柴,此地阴冷,夜晚定然更甚。”
晴雪点点头:“恩,那欧阳先生?”
“布下法阵,料应无妨。”
屠苏暂时不愿再见少恭,小心布下防护法阵,便转身离去,晴雪回首看看已经被斜斜放置靠在石上的少恭,欲言又止,却又觉得苏苏与少恭关系复杂的让她迷茫,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二人面前踌躇——好像那两人的事情他人丝毫不能插手。
她也不行。
二人的脚步声悄然而没,少恭睁开眼,指尖滑向颈中那处已然干涸的血迹,一时神色漠然。
他微微动了动身体,换成跪坐的姿势,挺直的脊背一如他挣扎不屈的灵魂,靠着身后的岩石,冰凉的气息透过层层衣衫传到身上,似乎溶入肺腑,呼吸之间,心神所处,尽是一片虚芜阴冷。
手指往下滑了滑,触到的便是那丝乌黑的细线。其实少恭当初在乌蒙灵谷不过是随口许诺,并未认真,除了韩云溪孩子一个,不值得他费心过多以外,便是因为雷炎一直窥伺在侧,他心中所思所想,岂容他人揣测?
是以那一二分真心,也就此深埋。
再次寻到这件东西的时候是刚从天墉回来,因为紫胤真人的缘故,伤势颇重,无力抵御雷炎,被他软禁在青玉坛一隅,除了长老卧室与丹室、琴台,再无他处能去。闲来无事,又思及当初那天真活泼的少年,对比如今性状,一时心念一动,便找出了这件尘封许久的物事。
“……你若知晓究竟,还能凭此抑制住杀机么?”少恭悠然一叹,自语道,却是心意莫测。
四周寂静,只有风雷之声。
少恭静坐良久,旁观天地苍茫,只觉自己一人茕茕孑立,顿感寂寥,一时心中再次蠢蠢欲动,想要完成那个渴望已久的目的。
不过——
让所有人为伴似乎已经难以完成,但,若是只得一人呢?非同于巽芳、千觞……以及以往的一切一切,他和自己是相同的,是自己的半身……
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获罪于天,无所禘也……
命运,命运……运可更,命不可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