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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许多当地游客和工作人员,他们都摇头,拿责怪的目光打量我们,仿佛我们神经出了什么毛病。我的满心歉疚油然而生。
这确是一个令人心情不安的事实。苏联卫国战争结束后,所有重要战场遗址都建有高大的纪念碑,在莫斯科、彼得堡、明斯克等地,纪念碑下鲜花簇拥,燃烧的火炬终年不熄,象征英雄业绩不朽。可是在我们脚下这样一处以抗战闻名的历史遗址上,竟然找不到一块纪念碑或者一段说明文字。当中国人说说笑笑步履轻松地踏在姚子青们鲜血浸透的土地上的时候,他们全然不知这方泥土的神圣和价值。这能怪谁呢?怪他们不懂历史,或者历史疏远了他们?有确凿资料表明,不仅苏联,在英美诸国,在东欧,在亚洲的南韩、菲律宾和新加坡,甚至在战败国德国和日本,人们都为二次大战中英勇阵亡(或死难)的人们修建纪念馆,树立纪念碑,让子孙后代永远崇敬和铭记他们。可是在我们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上,却几乎没有一座一九四九年以后修建的像样的抗战烈士陵园和纪念碑,我们什么时候自己割断了历史脉搏,而我们的民族和人民什么时候又变得这般惊人的无知,这般麻木不仁和心安理得呢?……据说全国解放后,姚烈士遗孤被遣送回广东老家务农,后来自然难免吃了许多苦头。十一届三中全会落实政策,上级安排一个子女进乡办工厂做合同工,一家人热泪盈眶感恩不尽,称〃……可以告慰先父在天之灵。〃云云。当我们走出公园,登上逶迤数十里的防波大提的时候,我的胸襟才又重新变得开阔起来。
眼前江波浩淼,水天一色,雪白的江鸥好像许多碎纸片在江风中纷纷扬扬地翻飞。极目远眺,我看见宝钢总厂气势雄伟的万吨级船运码头沿江排开,各种高大的吊车伸出巨臂好像森林一样遮断我的视线。远处有崇明岛隐隐约约的陆地影子。一艘外国轮船正拉响汽笛驶大黄浦江,许多兴趣盎然的外国船员不时向岸边游人挥手打招呼。我努力想象着半个世纪前发生在眼前这片忙碌江面上的战争场面。
但是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支耀武扬威的日本舰队怎样沿江排列成十几里长的钢铁堡垒,大口径舰炮轰击的巨响怎样震耳欲聋,黑烟怎样像幕布一样升起来遮天蔽日?我同样想象不出的是:姚子青们怎样不屈地呐喊,沈从诲怎样驾驶起火的飞机英勇地撞向敌舰,成千上万不知姓名的普通士兵又怎样默默无闻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如今这一切早就烟消云散,黄浦江水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流淌,姚子青、沈从诲、高志航、阎海文、张绍勋们的痕迹早已被流逝的岁月无情地抹去。吴淞口风平浪静,历史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领受着二十世纪末叶中国东海岸的阳光拂照与和风吹拂在长长的防波堤上漫步。近处的江面上有许多破破烂烂的小渔船在波光中跳跃着撒网,江堤外面有人搭起许多歪歪倒倒的简陋的木棚子,一些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赤裸的孩子在棚子里跑进跑出。知青朋友告诉我,这些人是江北来的〃淘金〃专业户,你别看他们现在潦倒,发起来可快了。见我不解,他们进一步解释说,〃淘金〃就是捕捉鳗鱼苗,养大以后出口。你别小看这玩艺儿,一条两三寸长的鳗鱼苗能卖十块钱,人称〃活黄金〃。我突然有所感悟。
中国人不是正在致力于脱贫致富奔小康么?中国的历史不是由于中国人物质生活的改变而改变么?当年姚子青们浴血奋战的地方,人们正在热烈地谈论股票、期货、房地产、第二职业,谈论经商、发财、办实体、开发投资和投资开发,而姚子青被赶到广东的后代大约也不再忍受贫困,也能切实地做起中国人的发财梦,等等。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开始为自身的物质利益和幸福生活而奋斗,从这个意义上说,姚子青们的牺牲不是没有白费么?至于今后我们致富了的中国人是否记得那些历史的铺路石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历史的愿望己经和正在实现。
于是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人类来到二十一世纪,世界消除战争,中日友好并且成为一家人。那些山田松井的后代们握着我的手说:既然是一家人,当初何必打得你死我活呢?
我醒来后觉得似是而非;遂弃之脑后,不提。
〃密斯摩,你真的相信蒋先生能够打赢这场战争吗?〃当汽车停在路边躲避空袭的时候,忧心忡忡的端纳先生用英语小声询问略显疲惫的宋美龄。
蒋夫人忧郁的目光注视着正在天空中盘旋寻找目标的敌机,没有马上回答顾问的话。 接连几天的前线生活彻底搅乱了天人的心境。
在上海的医院和红十字会,她看到成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