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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部做完了。将信传至褚桑手中后,他迫不及待地回府,拿了柳断笛留给自己的那封,犹豫良久才拆开。但只望了一眼,神色便霎然僵苦,费尽力气才忍下胸口钝痛。
尽管笔锋失力,可那清秀的蝇头小楷,的确是柳断笛的字迹。
原以为……主子会如以往家书那般嘱他慰他,但纸上却赫然写着——
“吾柳断笛,写与青衣绝笔。青衣不必忠吾尽职,当可点清柳府银财,纳为己用。青山傍水,天高海阔,相别寥寥,再无瓜葛。”
他说,再无瓜葛。
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再无瓜葛。
青衣极力地笑,笑出声来,却成哽咽。
主子……竟想以这等方式放他出府,还他清身,不必再陷抄斩柳府之灾。
胸口如同塞满了似的,青衣只感万般言语,堵在喉口无法道出。
而现下,即便想说,亦是有心无力了。
再无瓜葛,尚指在世之间,不问不见。
可……天人永隔却是指,生死之间,永生不见。
葬身不悔。
他悲凄一笑,弱声唤道:“顾风大哥……”
“我在。”顾风俯下身去,柔声答道。
青衣略微张了张口,似乎在说些甚么。
虽然无声,顾风却看得明白。
青衣说,谢谢你。
顾风含着泪,先是颔首,遂又摆首。
他咧着嘴故作打趣,声下却是遮不住地慌乱:“不,你不要谢我……”
见青衣缓缓闭了眼,他便登时没了笑意。
“青衣,你醒醒……”
“你还没有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
青衣给他禁锢在怀中,再无声息。
顾风双眼失神,唇色泛白。良久,他才低着声音,干涩地吐出一句话来:
“为甚么不等我说完?”
“……我喜欢你啊,青衣。”
顾风心中大恸,面上却如似僵死,下颌稍挨着青衣的发顶摩挲。他或许合该大哭一场,奈何却连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顾风。”
苏偃动容,言语中颇有些恻隐。
青衣为他而死,他不知如何向柳断笛交代;如今顾风这般,他亦不知如何同顾风交代。
半晌,才仅轻唤了顾风的名字。
“厚葬青衣。”
苏偃声虽轻,但极为毅定。
四个字,相较顾风青衣相拥形影而言,着实微不足道。生人已逝,万般再叹也无计反复。可苏偃这一声儿吩咐,却好似予了顾风天大的慰藉——天地之大,归身良多,青衣终是能够堂正地葬在他顾家。
不能同生,那便待我同椁。
“卑职,谢殿下。”
顾风端重地答,手中环着青衣,将他平置,遂抬袖擦抹青衣面庞上余残的血迹,在他耳旁小声道:“青衣等着我,很快……我便能够带你回家了。”
话毕,出剑闪厉。届时正有雷雨交加,闪电轰鸣,雨水倾盆洒下,渲染一地艳红。
“狗贼!纳命来!”
顾风怒喝一声,持剑向苏麟那处跃去。苏麟退身,便有兵士前来挡下顾风,对恒之间,招招见血。怎料顾风仿佛抛了性命似的猛攻,全然不防,眼里早已星火涌溅,瞧得苏麟心下又惶又懑,连声斥道:“顾风!你不要命了!……记得你此刻说下的话,本王今后当政,定要将你抽筋断骨好生折磨,再诛你顾家上下,以报今日羞辱之仇!”
“哈哈哈——!”顾风仰笑道,“狗贼,你杀青衣,便算是杀我顾家上下了!即便是做了鬼,我也……永生永世不放过你!”
他十五岁那年,举目无亲来至京城,得苏偃相助,一路拔升。除却忠于苏偃,青衣方为他这心尖儿上,惟一念着的人。
如今却毁在苏麟手中。
他,怎能不恨?
话语间,剑色凛冽,寒意刺骨,上点血痕,怵目无比。
“本王人马稍刻可至,且看你还能够嚣张几时!”苏麟讽笑道。
褚桑闻言回身张望,瞧是敌方已然占了上风,连忙探了苏偃的神色,只见苏偃略颔首,他便斩剑劈开一人,向苏麟大声道:“廉王逆上,可是丝毫也不担心纪公子的安危啊?”
苏麟神色兀然一紧。
褚桑又道:“也好,廉王拿了天下,将有不尽纪公子投入膝下,又怎会在意那纪韶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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