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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个成我霸业之人,是你啊……”
柳断笛瞧他眉目间的苦涩及痛心,竟觉着比之前羞辱詈责更加难耐。
苏偃寒心了。已经彻头彻尾地,不再抱有任何期翼。
是他——终于将往昔那个万般疼溺自己的苏偃,在皇帝面前讨要一次“信任”的苏偃,无时不担扰自己可否痛了病了的苏偃,久别之后仅道一声“我真想你”的苏偃……生生地推开了。
不过,也好。——是不是我替你做尽了孽恶之事,你便不用再受。
柳断笛苦笑着,并未道出心中之言。
——愿我承受世间一切苦难,降大福大富于众仁生。
——亦愿,替代苏偃犯尽弑恶之罪,换其与世共长。
这等罪孽,本也不该是苏偃你来担的。
“启禀殿下,已在隔间备齐了。”
李瑞成在外行了礼,只等苏偃应答。
苏偃闻言,唇边勾起一抹冷意。
“那便请柳大人动身罢。不知柳大人是自己前往,还是需得本宫遣人押你?”
柳断笛听闻,竟也随他一笑:“自己讨来的罪过,又怎好再劳费殿下。”
说罢,缓缓撑了力,一步一步地踱过苏偃身旁。
李瑞成恍觉这人如此孱弱,定是动弹不得的。面庞之上惨白的犹如素衫一般,分不出两样来。柳断笛喜洁,哪怕在这牢狱中备受拘禁,衣物仍是净洁的纯粹。碎发贴着额角袒下,唇边牵着温和的笑意,一件素衣衬得身形消瘦,衣袂底下裸露的腕骨更是纤细不堪。李瑞成不禁起疑,这人若是褪去一身遮盖,怕只空余一副骨架了罢。
柳断笛并未令他失望。
步履算不上蹒跚,但终是不需旁人搀扶,只身来至隔间。
他走的极慢,苏偃却不急,随在他身后。
刑室中比及寻日呆惯了的牢房来更加寒冽几分。
柳断笛忆起睿和,相较风餮,这已算是天大的宽宥。
他脑中混沌,很快却被骨缝之间剧烈的疼痛唤回神智。他从未如此祈望自己能够昏死过去——平日疼惯了,再难捱也不足够令他动色,而当下这般痛,简直要活生生地将他吞噬了去!
柳断笛侧着头,只痛吟了一声便住了口,死死地咬定牙关,不肯再哼一声。
鲜红溅布全身,在白衫上肆虐点缀,无比妖艳,宛如浓媚的漫珠纱华,一朵一株地绽放在衣襟上。
——不……这般肮脏的血液,怎能媲美那等华贵,又岂容自己再行玷污?
柳断笛分不清楚究竟是何处在痛,眼睁睁瞧着利钩自双侧锁骨下方穿过。他甚至不及再想,便只觉神智之中惟存痛意了。……若就此死去,是否便可不再感知……?
他头一次因痛生了死念。
“柳大人,这胛骨之刑,可还好受?”
苏偃问他,话音中尽是奚讽。
柳断笛使了浑身力气,竭力笑道:“……多谢殿下……责罚……”
仍旧是那句话。
苏偃听罢,胸中烦闷。除却气恼之外,竟还隐含着一些不明的情愫。
“既是这般,柳大人该将解药拿出来了罢。”
柳断笛闷声咳嗽,稍一震身,痛楚便加倍袭来,只能费力忍下。
“……罪臣不知……”
苏偃端觉怒气横生:“本宫之前倒是从未发现,柳大人竟是这般软硬不吃!”
他微一停顿,遂又冷笑道:“本宫实在想不出,除过柳大人之外,还有谁对陛下起了歹心。亦如,本宫当初也万万没能想到,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你。”
柳断笛意识恍惚间,险些要将一句“不是”脱口而出。
他忍了下,终还是忍了下来。
——为了苏偃,为了苏偃的天下,他怎能?
他不能。
好半晌,柳断笛试着屏气,试图缓和那令人丧失神智的锐利疼痛,却只能一声一声地呛咳。
“柳大人何苦装模作样?若是将解药拿出来,本宫便唤人撤刑,你也好不再受这痛楚。”
柳断笛闭了眼,喉头的甜腥早已抑不住,极力想要咽下,却终是呕了出来。
苏偃一瞬愣神,瞧见柳断笛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竟也慌了。
他僵持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是多久不曾瞧见他呕血?如今却……如同要将心肺尽数吐出一般……
苏偃放弃逼问,还是狱丞赶来向他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