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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北宋年间,白衣卿相柳三变浪迹江湖,奉旨填词,一曲《望海潮》写尽江南美景,富庶繁华,引得金主完颜亮遂起投鞭渡江、立马吴山之志,隔年以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便有那天翻地覆,江山沉浮,说不尽的朝代更迭,世事沧桑。
依旧是红尘滚滚,这一年,已是大明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即近清明时节。
杭州城内城外,舟车辐辏,万货所聚,商贾云屯,人山人海,挨挤不开,一派喧闹繁胜景象。
正街上,新扩的浙江陆氏作坊车轿盈门,宾客如云。
陆氏作坊大厅堂内,东、西向的黄梨木高背椅分成数排,满座宾客均是衣着华丽,气度不俗。这其中囊括了本朝丝绸巨商,另有上十人或高鼻深目,雪肤碧眼,或毛发鬈曲,皮肤黝黑,显是非我族类,均为异域富商。
上首主位四把太师椅上仅坐一人,正是此间主人,名陆髯仙,不过四十出头,长身美髯,满面春风。
东边客座上首一人起身,年逾古稀,正是浙江丝织同业公会会长皇甫小松。
他清咳了一声,颤颤巍巍地道:“今日在下代表同业公会,来贺浙江陆氏织造坊又添织机千张。从今日起,陆先生业下织机达五千张之巨,更兼有桑田十万亩,绸缎行上百家,实为海内第一人。在下老朽已久,这浙江丝织同业公会会长一职,还望先生为同业出头。”
西边客座上首一人笑了,五十余岁,正是徽州会馆会长汪若水。
“皇甫老今日原来是来让贤的。咱们这陆乡党,又岂是只有桑田织机绸缎行,光是生药行、茶叶行、典当钱庄,在两京一十三省也有一、二百家,还有那盐引生意,林林总总,那更是海了去喽。我等与之相较,真是萤火之亮哪堪比日月之光。陆兄弟是商人中魁首,徽人中翘楚,我这会长想让给他,只怕他嫌弃呢。”
厅堂内一片笑。
陆髯仙朝两人躬身施礼,又团团作了一个揖,笑道:“各位高抬了,言重了。我这作坊绸行多半是为织造局开的,至于其他生意,都是咱们徽州同乡帮衬。髯仙何德何能,无非是走着狗屎运罢了。”
“我倒是想踩着狗屎,可就是踩不着啊。”一个徽州口音的大嗓门惹来一片笑。
这人名陆品圭,四十多岁,为徽州歙县陆氏家族管事之人。
陆髯仙啜了一口虎跑泉水泡的龙井茶,谓之“龙虎斗”,满脸带笑道:“按宗谱,品圭是我未出五服的堂叔呢。但凡族中有事,请尽管吩咐。”
陆品圭大摇其头,“髯仙以为我又来打秋风。你年前才叫人送了银子回乡,修葺祖坟,装潢宗祠,大开义学,抚恤孤寡,银子还未使完呢。族中长老托话,凭你如今的财力神通,还有宫里和朝中的关系,捐个二品、三品,唾手可得,父老乡亲都指望着你锦上添花,光宗耀祖呢。”
“说的是,说的是。”这厅堂中人纷纷随声应和。官商结合,如虎添翼,无往而不利啊。
陆髯仙长身玉立,一拂美髯,大声笑道:“这要是倒回去二十年,我大明南倭北虏,外忧内患,时局艰难,危机四伏,拿银子换一顶乌纱倒是一个护身符。可现如今,倭寇已靖,俺答受抚,我大明承平日久,盛世繁华。髯仙驽钝,不是为官之人,还是一心一意做我的小本生意吧。”
这一番话,说的是大明自万历帝登基以来,便在帝师、内阁首辅张居正的主持下推行新政。对外,用戚继光镇蓟门、李成梁镇辽东,一面在东起山海关、西至居庸关的长城上加修“敌台”三千多座,加强北方的防备;一面实行茶马互市,使得边关无犯。对内,则整饬朝纲,惩治贪污,清理欠赋,清查田亩,推行“一条鞭”法,国库日渐充盈。
“是啊。”皇甫小松击节赞道:“当朝首辅张太师力主农商并重,反对妄加商税,侵渔商人利益。当此之时,正是诸君大展身手之机。”
“皇甫老此言极是。”陆髯仙道:“张太师上仰天恩,下护商民,我等自当安居乐业,不负朝廷。”
说到此处,外面打了一个雷。
淅淅沥沥,一场春雨应声而下。
一名下人来报,织造局监正、浙江巡抚和杭州知府的大轿即刻就到陆氏作坊。
众人起身正衣,准备迎接。
刚刚步出大门,又逢春雨初歇,就见三乘青呢大轿远远而来,突然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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