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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她再度由古枫枝间跃入穿厅天窗时,却听到了抽泣之声。
“母亲?”
她顿时从窗口一跃而入,奔向卧房的门,赵夫人的话,渐渐清晰。
“我悔不该当年没有随赤阳去了,如今要看到这一场……冤孽呀!”
“夫人,你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这是漱雪慌乱地叫着,有什么东西应声滚在地上。
李歆慈踢开门,迎面撞来一把圆凳,再一抬头,见母亲颈上挽着段白绫,被漱雪抱紧了,两人尚在挣扎不休。
听到李歆慈开门声,两人惊得一起抬头。
“母亲!您这是干什么?”她顿时明白方才赵夫人想干什么,不由惊得浑身打了个战,扑过去抱住了她。
赵夫人手上忽然有了力气,睁大了眼看她,怔忡片刻后“哇”地一声哭起来,边哭边抱紧了李歆慈,叫道:“慈儿,慈儿!你还活着!菩萨保佑……”
赵夫人语无伦次,拉着李歆慈往地上跪去,李歆慈见母亲方寸已乱,便抬眼看着漱雪,问道:“怎么样了?”
漱雪一面安抚赵夫人一面简洁地道:“七爷去扬州,广撒邀帖,说三爷五爷挟持着公子谋害了大小姐,不日要上山来清理门户。激流吴啸子和泰丰镖局姚总镖头……他们这些近处的都聚在他麾下,昨日起在大宅外叫阵,如今已打到家里来了。”
“……你可算回来了!你去救救严儿吧!快去呀!”赵夫人边哭着边将她往外面推。
“母亲!”李歆慈此来路上心乱如麻,此时她依然没有想好是否要露面。露面容易,脱身却难了,她避开赵夫人急切的目光,一咬牙,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放在漱雪怀中,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方才七爷已经打到曦春堂了。”漱雪将赵夫人平放到床上,“四爷让我带了夫人暂且回避——四爷与六爷一直犹豫着,并没有明着站在哪一边,不过我看三爷和公子在曦春堂那里守不住,多半一时半会就要退到天时阁来了。”
“锐羽呢?”李歆慈又问,这一路上来,并没有见到锐羽中人的尸首。
漱雪道:“公子虽然掌了破霞箭,可锐羽并没有掺和进来,兴许他们不肯听公子指使。”
李歆慈一则有些欣慰,一则又觉得有些不踏实。锐羽是李家历年自幼童调教而成的死士,只受破霞箭号令,因此这箭方有了传家凭记一般的地位。当年李赤霆逼李赤阳传家业,最着紧的,也是想要这令箭。
李歆慈摇了下头,不论如何,这总是好事,保全了李家的元气。
漱雪察言观色:“小姐,眼下局面……您打算如何处置?”
李歆慈攥紧了赵夫人的手,微微叹道:“我回来只是为了母亲,他已杀过我一次,这姐弟情分……从此便算断了。幸好母亲无事,你也……唉,我看到咀霜了……”说到这里时,她看到漱雪眼中骤地狂涌出泪花来,目中尤有惊怖之色,她拍拍漱雪的头,“幸好你无事,抱着夫人,这就随我走吧!”
赵夫人虽不能言语,眼中却惊恐万状,漱雪也颇为吃惊,道:“可大小姐当初在这里领了老爷的遗命……”
李歆慈苦笑着:“我如今无心也无力管李家的事了。”
漱雪疑惑地望着她,这聪敏过人又日日贴身相处的丫头,似乎瞧出了点什么。“小姐,你莫非……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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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结(23)
李歆慈让她瞧得有些心慌,她侧过头去道:“这家业是他的,随他折腾吧。我送母亲去舅舅家安顿好,便求师尊为我剃度,便与李家再无半点关系。”
话极流利地说出,李歆慈心中竟一通恍惚,仿佛不是谎言,而是本来就如此打算。
就在此时,门外脚步声与呼叫声,一阵阵传来。李歆慈微微一听,便发觉有李歆严在内。
她明知此时只要跃出那窗去,一切便成前尘往事,回头就是再世之身。只是这一刻,她心头却终究牵扯不断,双足在两种极度渴望的念头间无所适从,竟狂抖不止。
这一刹那犹豫,便听得靴声踏上台阶,而四下门窗附近,都有人聚拢过来。她在心中默叹,知道时机已失,她低下头去看赵夫人神色,见她有了几分欣慰,只得苦笑着。
她向漱雪点了下头,自己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房门,反手虚掩,再跃起,搭在穿厅小窗之下。
这一眼便从枫叶缝隙间,见到李歆严撞撞跌跌地冲进院来,头上发散冠斜,面上胡茬儿黑乎乎地生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