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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等她平静了会儿,才道:“瑾菡,我给你找了个人,他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他会对你好的。”瑾菡猛地抬头望着他,祝载圳又道:“他是个好人,你也得对他好点儿。你们相互照应着,我就放心了。”她怔了怔,流着泪拼命摇头,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祝载圳一狠心将她硬推进车里,扣上车门对吴管家道:“我没时间了,你万务将他们送上车去。”吴管家点头低声道:“少爷您放心,我肯定把小姐他们平安送去。”他不再说话,只隔着玻璃又深深望了躺着车里昏睡的人半晌,便一挥手道:“走吧。”
瑾菡手抚着车窗,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身后越抛越远,终于在一片泪光中彻底不见了。吴管家劝慰道:“小姐,以往老爷也是这样的。”瑾菡却情知这次是与以往都不同的,闻言心底刀绞也似,眼泪倒渐渐止了。不觉车子驶入街市,过往皆是行人,在此时心境看来,不免皆是离乱之态。她怔怔望着窗外匆促滑过的人脸,无意间逮见人群中一对青年男女,像是逃荒投亲的模样,夹在人流中沿了街角走,那男人却还小心翼翼地扶着妻子的腰——她显是怀了孕的,形容疲惫至极,神色倒不见得多凄惶。
她着了魔似的盯着他们,像是在一片迷海中瞭见了灯塔。他们也无非是逃难,甚至比她更不幸,乃是不知觉地从一个苦难奔往另一个更深的绝境里去。可是怕什么呢?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只要那陪伴在,任凭天崩地裂,都是不怕的。
在这个乱世,一应本来最可靠的东西,反而都成了最脆弱的:家。国。财富。权力。转眼之间就在硝烟离散中灰飞烟灭。能作为最终庇护的,无非只有身边一个踏踏实实的人——那个让自己托付生命也无悔的人。
她回头看了看后座上的男人。那是兄长为她安排的劫后人生,她相信他是好的,只可惜,不是她能托付的那个。
她开口道:“停车。”吴管家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小姐,再迟些来不及了。”她从手袋里拿出那把勃朗宁,推上枪膛抵着自己胸口,决然命令道:“马上停车。不然我就开枪。”吴管家见她脸色凝重,慌忙踩下刹车,转眼看她已打开车门跑了出去,急慌道:“小姐!——我可怎么跟少爷交代!”
她站在街口,回头含泪道:“告诉我哥,我去找胡宪贞了。”说完便转过身去,疾步没入了熙熙人潮。
“今晚晚七点半,浑河码头,我在那里等你。”
胡宪贞租住的公寓楼客厅里,张治平坐在桌对面,将一把车钥匙推到他跟前,又问道,“还有什么没解决的么?”
胡宪贞道:“没有了。”他接过那把钥匙看了半晌,苦笑着叹了一声,又道:“张先生,一直也没向你道谢。算起来,胡某欠你很大一份情。”
张治平道:“不必说这些。外敌当前,四海内皆同志兄弟。”胡宪贞道:“可是此番送我走了,想必你的身份会暴露。张先生也会很快撤离奉天吧?”“不,就算身份暴露了,我想也不会走。”张治平顿了顿,又道,“南京传过来的消息,关东军马上就要行动了。因此我大概会隐蔽下来,继续负责这里的一些特殊工作。”
胡宪贞便没再问下去。他本就是出身张治平口中“特殊工作”的,最是知道这里面的凶险。想着心里倒起了几许惺惺之意,便正色道:“希望张先生一切顺利。”张治平微笑道:“也祝愿胡将军此去一路顺风。”
“能再多一个人去么?”一个低柔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吃了惊,转眼往门口一看,却正是瑾菡站在虚掩的门外。
张治平一时说不出话来。胡宪贞只道:“你怎么……”瑾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道:“日本人今天就要打了,我哥是要送我走的,我不肯,就回来找你了。”她微微笑了笑,又道:“火车已经开了。现在我只有求你带我走了。”
他低声叫了句:“瑾菡!”便转眼看向张治平。后者望着她怔了一霎,方才一笑道:“能,当然能的……两个人一起走。”瑾菡转眼看着他,点头低声道:“谢谢张先生。”
张治平微笑着摇摇头。这一刻他竟是喜悦的。原来她并非是用掉了一生的相信和勇气,她只是不再相信和喜欢他了而已,但是仍会有别人代替他来带她走。这样就好,这样他便是只欠了她五年,而非一辈子。
他最后以目光拥抱了她,便起身道:“今晚七点半见。”他大步走了出去,手指触到里侧衣袋中那条纤细的绞金链子。就像过去那段感情,保留在他最私密的角落里,虽是断了,却依然坚固如初。
林迁漂浮在一湖梦境里。仿佛一个溺毙的人,灵魂已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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