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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得手臂沉甸甸的。因笑道:“以前看过首俚曲儿,说什么‘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都记不清了。”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其实都记得清楚得很,只是不能说出口。再者即便不说,他必然也知道。
他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叫了声:“瑾菡!”她“嗳”了声,抬头望着他。他默了一霎,才低沉道:“我得向你道别。”瑾菡疑惑重复道:“道别?”胡宪贞道:“我得去个地方。明天走。”
她心头跳起来,声音倒还镇静;“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一双眼睛直看到他眼底。他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去哪里我不能说——也不知几时能回来。”
不能说。不知道。此情此景何其熟悉,怎么会都一样?她原以为他必然是不一样的。
“好,你不能说,你不知道。”她浑身发着抖,连吐出来的话也是,“今晚我若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连这道别也省了?”胡宪贞道:“我本打算明天去找你,再告诉你的。”
原来一切都是定局,他届时不过是来告诉她一声,并不预留下因她而更改的余地。她站在原地望着他,骨缝里散出一股刺骨的冷来,皮肉面上却蹿出一层火,内外夹击,生要把她的每一寸都冻僵烧烬了。
他走近半步,握起她一只手:“瑾菡……”“别碰我!”她用力甩开他,牙关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怕一个管不住就有什么不应该的话又闯了出来。然而这么看着他就不安全——她眼底光影闪了闪,蓦地转身就往回走。
胡宪贞猛地上前两步,从背后紧紧抱住她:“瑾菡!我必须得走,不然就得死在这儿。”他将缘故大致说了,只隐去了张治平。“这条命没什么,只是这么死太不值——我更不能叫你看着我死在这儿。”她身子给勒在他坚实的手臂间,却只觉像踏进了一块泥沼,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她攥住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他掌心里:“你带我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他没说话。她又重复了一遍,他才艰涩开口道:“不行。那儿太危险,也太苦了……我不能让你去。”可苦算什么?她真不知自己之前哪一日不是苦的。像一把陈杏仁,冷的,木的,仅有的一点滋味便是淡薄的苦。可若和这人在一起,即便再苦,也是口医病救命的药,苦得温热而饱含希望。
他到底是没同意。走到这步也是不得已,前途太过艰难未知,自己一人怎么都好,可若是拖上心爱的人一起受罪,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既保不住她平安,怎能带她去。她抱着一线希望,又说了许久,嗓子已哑了下去。他却始终没有回答。最后一点希望在时间里烧成了僵冷的死灰,尖锐的恨意慢慢浮上来,利牙咬着她的心。可一想到过了明日便再也看不见他,这恨又软弱胆怯地退了下去,似乎也知有日她会为动过恨他的念头而后悔——明知一切怨不得他。可她又能去恨谁。这一生都被欠下了,竟找不到一个债主。
他送她回到祝家大宅,车子仍是停在花园后门。她想起那个晚上,透过一地姣白的月光,她站在阳台上望着他。一切从哪里开始,又都在哪里结束。命运兜兜转转绕了个圈,与他们开了个恶毒又荒唐的玩笑。一对泥娃娃被他买来送她,他们却是要永远地分开了。
他一直沉默着,仿佛全无动摇。只是她终于打开车门的那一霎,他才猛然惊醒过来——自己是真要彻底失去她了。他蓦地伸臂扯住她,把人紧紧贴在胸口上,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着自己:“瑾菡,这不是永别,不是……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还回来找你!”
“你不用等我。该嫁人嫁人,该养孩子养孩子……到时不管你在哪儿,跟了谁,我都会找到你,再当回胡子,把你抢回来。”
仿佛还是平素的那股不正经气。却是许出了这一生最郑重的承诺。他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个:她需要他娶她,到个平安地方,生儿育女,平淡安稳地度此一生。这是最简单的一点幸福,眼下他却给不起。他必须离开她,却又给她留下一个执着又微茫的希望,像一粒细小的针尖刺进心底,被血肉埋封在最深密的角落里。自此一日又一日的,疼得不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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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秋夜已经有些凉,黑寂的屋里像灌满了冰冷沉重的水银,压得人呼吸维艰;腔子里却好似烧了把火,烤得浑身都焦干,眼泪是再也流不出了。她僵默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眼望着青白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一丝丝钻进来,终于逼退了这个难熬的黑夜——然而,却是离他离开的时刻更近了。
身后传来熟悉急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