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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脚步,转身,穿过人群径直走到老屠面前,毫无征兆地发作,把手指点到老屠的鼻尖上,像泼妇样歇斯底里吼过去:“老屠!你悠着点!造谣是要判刑的!是要判刑的!”
瞬间寂静。
有人走掉,有人冷笑,有人泛着白眼觑她,有人把手插进口袋全然无所谓地吹口哨。
冷嘲。
热讽。
鄙视。
厌恶。
黎淑贞把自己扮演成电视剧里所有人都嫌恶的反面角色,任人围观,却浑不自知。
老屠撇着脸,完全不理会。
就是拿榔头敲破我的脑袋,我也不能想明白黎淑贞到底是为了什么。
谁能想得明白?
跟我吵,哪怕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我也能理解。可她跟全世界都能吵,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有关系。比如注水肉。色素茄子。楼下女人的大嗓门。隔壁人家小孩的钢琴练习曲。没有营养的娱乐节目和新闻里面没完没了的太平盛世。
还有一个她永远想掌控在手心,又掌控不住的女儿。
任何细微的不妥当,都可能引发她一场末日狂风的脾气。
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或者到底是什么,把黎淑贞的整个生活搅成一场乱七八糟的舞台剧。没有故事情节。没有中心思想。没有背景音乐也没有第三个演员。
有的就是一个永远面色苍白的母亲。
和一个永远面色苍白的女儿。
真他妈悲剧。
☆、新闻里播放死亡事件
偶尔的时候,我也会兀自笑出声音。
因为想着总有一天,找到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用一把匕首或者菜刀,逼他为我问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却怎么都得不出一个正确答案的狗屎人生给出一个能让我心服的交待。
可我已经找了他很久。
不知道还需要找多久,才能找到。
晚饭以后躲在屋子里抽烟,继续从网上翻找跟陈家坞死亡事件相关的页面。
有人在贴子的评论里说,这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
还有人说,这是一场对整个愚蠢地球人的末世惩罚。
有人觉得害怕。
也有人觉得刺激。
这是一个丧失精准判断的时代,因为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眼睛和心下无数胡乱的判断。
黎淑贞坐在客厅里发呆。
坐得笔直,端正,长发披散,像鬼魂般无声无息。
我看见她捏紧着拳头在发抖。
整个身体都在抖。
嘴唇,牙齿,肩膀,目光,全都抖到不能控制。
我以为是跟门口擦皮鞋的老屠置气,气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事实上,她的目光里,表情里,和整个状态所透出的,是恐惧。
她在恐惧什么。
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觉得害怕?
这么多年,第一次,我在黎淑贞的脸上看见恐惧。这个强悍到了骨髓里的女人正在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
我走过去,喊她妈。
连喊三声,她才反应过来。
然后,她像看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一样,看着我的脸。
她不跟我说话。
我也不想跟她说话。
我们在冷战,持续二十多天的冷战,为了我工作的事情。
闷在房间里做很多与陈家坞死亡事件有关的记录,把所有认为有用的,或者觉得可能地成为线索的传闻都摘记下来。
我猜我已经宅得太久了,从八个月前辞职到现在,一直宅居,深宅,每天看电视,看报纸,看楼下花园里散步的女人们从薄到厚又从厚变薄的衣饰,看风从树叶间淌过,看高层建筑割破天空。
也看黎淑贞那张永远学不会笑的脸。
宅也与世隔绝的恍惚。
我已经宅够了。
晚间新闻里播放陈家坞事件。
主持人用冷静到几乎冷漠的声音做概述,关键词是:离奇死亡、短短数月、死亡人数与日俱增、死因不明、鬼村!
然后镜头直面死亡发生。
画面混乱,声音嘈杂,有人茫然无措奔跑,有人捂着眼睛尖叫,摄像机几次颠倒镜头,尸体的镜头一闪而过,脸部被马塞克遮挡。
一个秃顶、矮胖的中年男人苍白着面孔站在话筒前讲述他所目击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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