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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如血,被猎猎的山风,吹得摇曳。
天魔龙耶站在那里,红影模糊,凌厉的杀气,让她凄厉如鬼魅。
她怀中抱着一张琴,蒙着面孔,只有那一双眼睛,已然被仇恨之火映得阴红。
马车上没有动静,车帘软软地垂着,风吹过的时候,轻轻摆动。
列云枫和澹台梦已经冲出来,正好与天魔龙耶打了一个照面,天魔龙耶尖利的笑声立时响起:“好,你们都在就好,省得老娘一个个去找,今天就是今天,我们就干干脆脆地做个了断。”
马车里边,还是没有声音,屋子里边却听到霞露清霜惊呼一声,那石屋的门立时关上,霞露清霜的声音只飘出了一个字就听不到了:“快……”
快逃?快走?
列云枫和澹台梦的手轻轻扣在一起,愈是忽遭变故愈是要沉稳下来,石屋里边出了什么其实他们无法预测,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马车里边一定有了意外。
如果不是发生了变故,印无忧不可能听到他们出来还毫无声息。
心中衡量了一下,他们离马车的距离比天魔龙耶还要远一些,而且这个时候,天魔龙耶杀心过炽,此时不能冒然而动。
车子里边只有印别离父子,如果真的出了意外,应该是印无忧已经被印别离制住了,方才列云枫害怕石屋里边另有埋伏,所以给了印无忧一颗解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好让印无忧解开印别离的卸甲水,免得两个人遭遇危险,会不会是印无忧无法抵住内心的愧疚,已经将解药给印别离服下去了?
如果出手制住印无忧的人是印别离的话,印无忧还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如果是出了别的意外,那就难以预测了。
这里是幻雪宫的地界,石屋的门现在已经关闭了,外边只剩下他们几个人,霞露清霜为什么会惊呼,她的武功不低,应该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大惊小怪,应该是事情忽然发生,而且出乎意料之外。
方才天魔龙耶说话时,霞露清霜都没有太过诧异,那么霞露清霜一定对天魔龙耶比较熟悉,霞露清霜也说过了,幻雪宫不喜欢外人打扰,这么看来,天魔龙耶和幻雪宫一定有些渊源。
如果不是得到允许,天魔龙耶怎么会在幻雪宫出入自由?而且天魔龙耶怎么会知道他们会来,是谁把这个信息透露过去?他们前脚刚到,天魔龙耶就赶了过来。
咚地一声,天魔龙耶左手抱琴,右手一拢,斜着划过琴弦,古琴发出裂帛一样激荡凌厉的声音,琴声里,已然蕴动了真气,听得人心脉潮涌,随着这撕裂般痛楚的琴音而阵阵揪痛。
车厢里边,依旧是杳无声息。
列云枫紧紧握着澹台梦的手,摇头叹息:“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风扬。前辈虽然无根无蒂,却有人为之牵念,天地虽然阔远,还是有所牵绊,何必把自己想得如此凄凉孤苦?”
天魔龙耶冷哼了一声,指尖捻动,琴音又转为高亢激越,仿佛热血沸腾。
澹台梦的手越来越凉,好像所有的热度都无法留住,在逐渐散去。
天魔龙耶弹奏的是广陵散,这首曲子,讲述的是战国时期,一个叫聂政的韩国义士为好友刺杀政敌韩国宰相的故事,为达到目的,为酬谢知己,聂政不惜自毁。这份情义令世人动容、后人感叹,所以广陵散流传甚广。
澹台梦的身子也慢慢地颤抖,被列云枫握着的手,好像要结冰一样,列云枫感觉事情有异,忙笑道:“世上原无绝对之事,嵇康在临刑时曾仰天长叹道,广陵散从此绝矣,可是千百年来,余韵绕梁,何曾绝响?何况此曲,满是士为知己者死的热血豪气,前辈戾气乖张,杀气干云,说到底也是为了一己之私,这支曲子情不对景,不弹也罢。”
士为知己者死。
听到这几个字,澹台梦浑身一震,心底的恨戾慢慢消散,然后软软地靠在列云枫的肩头,感觉无限的倦怠。
天魔龙耶乃是极为自负孤傲之人,言行做事,一意孤行,至臻完美,就算要杀人,也要别出心裁,不同与他人。她当年就是因为弹琴而结识的印别离,所以今日就是要用琴声杀死印别离,所谓事有始终,情动于琴,缘灭于琴,了却这段纠缠了半生的恩怨,也除去困扰她半生的心魔。
听到列云枫如此评点奚落,厉娇娆心中大怒,可是又觉他言之有理,于是琴声一转,琴声变得幽怨而哀婉,若隐若现,幽咽低回,琴音中的哀恸,如迢迢春水,绵绵不绝,丝丝缕缕,都在剥抽着内心的最柔弱的部分,仿佛要一层层地缠上去,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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