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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仓外,倭寇已开始杀戮了。强劲的海风把远处的血腥气味刮到船舱内,不时有血花象雨点一样从窗棂外飘洒到船舱内头,飞溅在仓板和货物之间。徐昌闻着那血腥之气,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捉住倪翁的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惶惶不安地哀求道:“老倪,我有事拜托你,你要答应我。”
倪翁诚惶诚恐地抬头惊叫道:“老爷,你怎么把我当成外人,有事只管吩咐,我万死不辞!”
徐昌垂头丧气,哑着嗓子道:“老倪,我知道你的水性很好,请你不要管我了,即带小儿徐凤仪潜水逃命去吧。”
倪翁听了徐昌这话,有些生气,神情十分激动,大叫道:“老爷,你这是什么混话?我倪某不会丢你走的,要走,大家一起走。”
徐昌仰天长叹一声,心灰意冷地道“徐家遇此大劫,损失惨重。事到如今,我徐某也无颜回家面对诸亲六眷了,不如死了干脆。”
倪翁脸呈难色,气鼓鼓叫道:“老爷,你把我倪某当成什么人?你若留下不走,我也留下陪你。”
徐昌低头看了一眼正在颤栗不停的徐凤仪,凄然说道:“徐家世代单传,只有这点骨肉……”他言及此处,喉咙如骨在梗,再也说不出话来。
倪翁见此情景,也是悲愤莫名,握拳振臂叫道:“老爷你放心,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护公子平安周全。”
徐昌闻言心情稍定,随即又顿足捶胸,咬牙切齿道:“想不到我这个徽州巨贾,今日竟然败身海波,近十万身家毁于一旦。只恨我当初没有响应朝廷号召,助捐银子招募勇敢,清除扫荡这些害民贼,实在悔之晚矣。”
倪翁抽刀在手,焦急地向徐昌招手道:“老爷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全性命,何愁没有卷土重来之日?莫因小失大,惦记这点小财货丢了性命就不值了。走,权作一场南柯大梦。失去就失去,大不了从头再来。”
徐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这次我亏大了,我怕没有能力从头再来了。就算我今日侥幸逃出生天,损失这宗财货,他朝如何偿还同行十万债务呢,生不如死呀。”徐昌这宗货物,价值十万两银子,现在连船带货被倭寇一鼓掳掠而去,他确实是亏大了。他自己那十万货物,他也许能亏得起。而那艘运货的货船却是他向同行租赁的,也价值数万两银子,加上因这次随他出海搭上性命的乡亲,赔偿起来数目就非常庞大了,这种巨大的压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倪翁把头摇得如货郎鼓一般,劝道:“老爷,莫提这些劳什子了,只要逃得性命,便投奔哪深山古刹出家做和尚也行,好死不如歹活。”
徐昌无可奈何点头道:“到此穷途绝路,一切只看老天爷安排了。”他说到这里,从怀里掏出一只蜡丸,无限怜惜地望着徐凤仪说道。“孩子,你过来收下这东西,老爹若有三长两短,你得这宗财物或者绝重振家业。这只蜡丸里面有书引一张,关系你的前程活路,你贴身藏好,莫要弄丢。”
徐凤仪身子不由自主象筛子般抖个不停,颇为费劲地从他父亲手中接过蜡丸,小心亦亦放进随身携带的香袋中。徐昌怕有闪失,又替徐凤仪把那香袋的活套打成死结,然后挂在徐凤仪的腰带上。
倪翁眼见事态危急,再三催促徐氏父子赶紧离开船舱,赴水逃命。
徐昌取下挂在船仓壁上一把尘封已久的宝剑,他年轻时候也跟看家护院的武师学过几天剑法,这时候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临时抱佛脚用剑,他只能依靠本能发挥了。徐昌拔剑出匣,把银牙一咬,狠下心来,大喝一声,先行一步冲出船舱,倪翁搀扶着徐凤仪,随后跟上。
这个时候,货船上的其他伙记都差不多被倭寇杀戮殆尽,余下的只作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罢了。一些伙记死状甚是恐怖,不少人被倭寇拦腰砍死两截,一时半刻之间又不得气绝,只是满地乱爬乱滚,哀号痛呼,身上乱迸的鲜血把一条大船染涂得如朱砂作坊似的。
徐昌见此触目惊心的惨象,悲愤莫名,呜咽道:“诸位乡亲,你们不辞劳跟我出门经营生理,本是图个温饱而已,不想落得一个如些悲惨的结局,都是我徐昌的罪过呵,是我连累你们,对不起!”他不得不举剑帮助那些被倭寇腰斩但尚未气绝的伙记解脱痛苦……
整条货船上只有荆大刚能有效地阻挡倭寇前进的脚步,他在船头牵制着几个倭寇,至少可以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