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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皇帝的倦容。除了在朝
上,皇帝只待在一个地方,他守着那个再次惨遭毒打的人,这不再是诡异而成为
一种可怕,这不正常,这是可怕。
他注视着他,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
他没有跪拜,他向来宠爱他,他不需要跪拜。
他的衣袍触着他的手臂,他的手指,一缕就过去了,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他
却走得太快他急切。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也会像对待女人一样对待他。不看,便过。
有种东西哽咽在喉咙里,这让年轻威武俊美的青年将军,微微地闭上了星般
的眸——曾经以为为他捍卫疆土,为他厮杀拼搏,为他孤注一掷,为他付出一切,
为他成魔为他成仁——为他思念为他轻狂为他枭雄霸业风流快意为他都是为他—
—刘彻,难道你现在才要告诉我,我从开始就选错了方向?当我终于成为你无法
舍弃无法忽视的股肱,当朝廷没有我边疆没有我你没有我就势必慌乱无措,当我
为了你做了这一切,你告诉我,你的眼里,不再只有我了?
霍去病再次张开眼睛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失态,他仍旧是他,名扬大汉朝历
代赞颂的青年英雄,他的骄傲他的狂矜他的英伟盖世仍旧是不朽的传奇。只是这
一刻,对他而言,他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他的眼睛里,星般的光芒依旧耀眼夺目。那是永不服输。
他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人,是他。恍如隔世,连看到这样的凶神都全不
记得害怕,反而涌动出生的喜悦。
是啊,还活着……每次坚持不是为了求死啊,只是忍不住,只是忍不住,就
开始倔强就开始坚持,就开始忘乎所以,去斗胆挑衅帝王的权威。
他们彼此看着。那夜里的殴打和折磨使他的骨头有的折了有的碎了,使他的
脸上肿胀到变形,那几乎是一张畸形的猪肝色的倒尽胃口的脸,因为他一度把砚
台狠狠砸上了他的额头,墨迹和鲜血刻骨至今不能抹尽。
——他发抖。回忆,是苦痛和不堪的根源。他只知道也只记得他再次被他疯
狂地殴打。
——这很可怕。
——他就像是一个酷吏,他带给他的痛苦,难以用语言描述。剥开了皮,再
浇灌进水银,再一次抽出筋脉,受不了,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他肿胀的只能睁开一点点缝隙的眼里,是清楚的惊惧,他终于成功地使
他害怕了。
刘彻试图消除他的紧张,他平静而威严,他是天生帝王的相貌,他在这华丽
的一切里,仍然平静而威严,他是天子,触抚他的脸——天子轻轻流连——
“我气糊涂了……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只是很生气……从来没有过……心
揪在一起……帝王也可以有心吗……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总
是让我生气……我是皇帝你知道不知道?……司马……”
司马迁,这个肿胀变形地脸和身体的主人,他那样忽然地就翻下了床,皇帝
甚至是茫然的,当他跌跌爬爬地以手肘在地上颤巍撑着,以一种狗看向主人的姿
态,他跪拜在刘彻面前,嗡嗡的声音虔诚而麻木:“皇上恕罪,求皇上饶罪臣不
死。”
尽管如此小心,司马迁鼻腔里的一点血仍然不小心滴到了皇帝的红色锦袍上,
他伸手试图给他擦去——他绝不要自己的血沾在这个人的身上,绝不绝不。这是
他一个人的热血。
“罪臣……这时候,你还自称罪臣……”
“臣有罪,触怒王上,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很急不可待地撇清,就像知道前面一个摆着大甜饼的大陷阱,不跳,就
是不跳。
“好,你、好、好……”
——抱住他,管那么多惺惺作态,管那么多小心翼翼,管那么多抗拒管那么
多咒骂管那么多深沉无望的卑屈——
刘彻焦灼地舔吻这个书生,这个才活过来的男人的干枯嘴唇,他不管不顾、
他蛮横粗暴地、他就是要攻城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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