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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谁在中国历史地位上是“正统”的争执,这争执由政治渗入学术,使从事历史工作的史学家,头上都好像悬着巨斧。司马光在他的编年史《资治通鉴》中,曾为此费尽唇舌,解释他何以把一些篡位弑君、罪恶昭彰的政权用它们的年号作为正朔,用它们的王朝作为正统。但他这部价值连城,被后世列为“正史”之一的巨著,如果不是皇帝为它写了一篇序的缘故,恐怕早被查禁毁版。于是集叛徒、土匪、强盗、恶棍子一身的朱全忠之类,明明只是一小块土地的割据局面,年号却成正朔,王朝却成为了正统,因而使中国产生了一种可耻的“成则帝王,败则盗寇”的史观。历史上的忠奸贤愚、是非黑白,遂大量地受到颠倒、破坏,甚至被恶毒的一笔抹杀。我们现在对所有的王朝号、国号,以及年号——包括凡是有记载的草莽英雄们,以及他们所定的王朝号、国号、年号,作一个彻底而广泛的整理,排列出来,由分类而归纳,提供出一个工具性质的参考资料,可以迅速而简便地找出所需要的答案。同时,我们更作一个从无前例的大胆尝试。即以“世纪”为单元,以公元纪年为纪年,而将王朝号、国号、年号,置于次要的地位。我们的国家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国。我们以当一个中国人为荣,不以当一个王朝人为荣。当中国强大如汉王朝、唐王朝、清王朝时,我们固以当一个中国人为荣。当中国衰弱如南北朝、五代、宋王朝、明王朝以及清王朝末年时,我们仍以当一个中国人为荣。中国——我们的母亲,是我们的唯一的立足点。所有的王朝只是中国的王朝,所有的国,都是中国的另一种称谓。我们以“世纪”为单元叙述是强调中国永远存在,不受任何王朝影响,我们绝不认为后梁帝国是正统,而前蜀帝国是僭伪;更不认为清王朝是正统,而郑成功是海盗。唐亡,不是中国亡,只是唐王朝和唐政府的覆灭。清亡,也不是中国亡,也只是清王朝和清政府的覆灭。中国固屹立如故。
中国科举制度有它的功能和贡献,但它的副产品之一是,培养出来一个中国所特有的“官场”社会阶层,在这个社会阶层中,阿谀帝王成为一项主要的课题。表现最强型的莫过于媚态可掬的加到活帝王头上的尊号和加到死帝王头上的谥号(为了行文便利,我们用“尊号”包括“谥号”)。上古时候,这些尊号不过一个字两个字,如纪元前十二世纪周王朝第一任王姬发,不过被尊为“武王”。随着阿谀技术的精益求精,到了纪元十五世纪之后,如清王朝第三任皇帝福临,他的尊号是“礼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宏功至仁纯孝章皇帝”,竟多到二十五个字,全都是从字典上挑选出来的最美丽的词汇。有些人从没有当过帝王,也会在他们头上堆砌一大堆帝王尊号,当唐王朝大祭“玄元皇帝”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就是以《老子》一书闻名于世的哲学家李耳。在史籍引叙原文的时候,这种尊号更显示出没有原则的一面,像谈到曹操,他一直到死只不过是东汉王朝的丞相,可是就在正史上,却一会称他是“大祖”,一会称他是“武皇帝”,混淆的程度,使我们不知道所说何人,又置身何地。我们当然谅解并同情古史学家的可悲处境,但我们也不掩饰我们的失望。皇后也是如此,从最简单的“王妃”到那拉兰儿“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仁献崇熙显皇后”。这个用全力摧毁自己所领导的清王朝女人,竟拥有这么漫长肉麻当有趣的尊号,使我们忍不住失笑。但我们最大的苦难不因失望失笑而消除,所以我们所作的是对中国五百五十九位帝王和若干虽没有实质上当帝王,却被加上帝王尊号的人,以及更多的皇后妃妾和他们所生的数不清的亲王、公主,作一个地毯式地搜索,将他们的头衔、年龄、在位时问以及他们在皇族中的关系位置,加以仔细的整理列出,使任何人都可以不必经过辛苦地寻觅,即可对他们的身世有一个明确的了解。
最后,我只能用非常少的几句话,说明我们的立场,我们立场是中国人的立场。不同于“奉旨修史”的官员立场,也不同于以王朝为主,以帝王将相为主,以统治阶层自居的立场——他们把利益所从出的王朝放在第一位,而把中国放在第二位。我们反对“成则帝王,败则盗寇”的史观,在那种史观上,很多丑恶被美化,很多可歌可泣、代表中国人磅礴刚强、澎湃活力的智慧和勇敢,却被丑化。如三保太监下西洋,传统历史责备他劳民伤财,好大喜功,以致史料所存寥寥,我们则认为他是中国第一位最伟大的海上英雄。我们坚持的标准是国家民族和人道人权,不掩饰污点,犹如美国历史不掩饰吊人树一样,同时也展示出中国对全世界全人类文明所作的尊严贡献。
中国人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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