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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个从洞孔往外爬,”普鲁日尼科夫厉声喝道,“我警告你们,这不是开玩笑,我的冲锋枪已经子弹上膛。”
他把枪口指向了破洞孔的一边,短促地扳动了枪机,撕裂般的枪声在掩蔽室里震耳欲聋。涅鲍加托夫与克里姆科夫站了起来。
“我们不能没有武器就离开这里,”涅鲍加托夫说。
“带上你们自己的冲锋枪。”
他们不声不响地拣起没有子弹的什帕金式冲锋枪。克里姆科夫头一个走向洞孔,在洞孔处他踌躇了片刻,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从掩蔽室里钻了出去。
“往右走,走到尽头,上面就是出口,”普鲁日尼科夫对中士说。
中士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站在小洞孔旁,犹豫不定。
“为什么站着不动?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你答应过给我们子弹,中尉。给我们点子弹吧,我们今天夜里就离开要塞。”
普鲁日尼科夫沉默了起来。
“做点好事吧,中尉,”涅鲍加托夫以央求的口吻说,“没有子弹我们就会死在这里。”
普鲁日尼科夫走进一个晦暗的地方,用脚推来一个没有拆封的弹匣给中士。铁皮在砖地上发出了刺耳的磨擦声。
“谢谢。”涅鲍加托夫抱起了弹匣,“我们今晚就走,一言为定。可你,不管怎么说,中尉,是个傻瓜。”
普鲁日尼科夫钻进了洞孔里去。
他把冲锋枪关上了保险,往通常放的地方一放——他总是把它放在洞孔旁,——回到桌于跟前,沉重地坐到长凳上。他没有去想,克里姆科夫与涅鲍加托夫在通道里把武器装上子弹后会冲进掩蔽室来,但他心情十分沉重。不久前不期相遇所带来的狂喜,变成了令人麻木的失望,而这种变化又来得如此突然,普鲁日尼科夫仿佛顿时衰弱无力了。仿佛这两个人偷去了、扯去了和带走了他的一部分信仰,这种损失明显带来了肉体上的疼痛。他的愤怒已经消失,留下的是迷蒙的令人压抑的空虚和精神上的痛苦。
一阵阵叹息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抬起头:旁边站着米拉。
“他们走了,”他舒了口气,“我给了他们子弹。他们打算夜里从要塞突围。”
“我跪不下来,”她突然说,声音似乎因紧张而变得颤抖,“我跪不下来,因为我的腿是假腿。等我取下假腿的时候,我一定跪下来。我一定跪在你的面前,我……”
恸哭噎住了她的喉咙,她沉默了。她站在旁边,两手紧紧压在胸前,牙齿咬住颤动的嘴唇,脸上淌着泪水。他伸出手去,想把她的泪水拭去,而她立即抓住了这只手,狂吻不已。他惊惧地往回缩手,但她没有放松,她用双手紧紧地把它贴在自己的胸口,就象上次在通道里那样,只是那时他的手里握着一支子弹上膛的手枪。
“我是那么担心,那么害怕。”
“担心我会跟他们一起走吗?”
“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担心听到你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什么样的人?”
“不是我所爱的人。听我说,求求你,听我说下去!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不要以为我会忘记这一点。一生中谁都可怜我,不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可怜我!但是当人们可怜你时,那意味着只给了你一半东西,懂吗?而你,你为了我,自己留了下来,你把他俩赶走了,没把我撇下,没把我扔在这里,没有按他们的主意把我送给德国人!我可是什么都听见了,听见了每一句话!”
她把他的手紧紧压在自己的胸口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啊说啊,浑身发抖,宛如在打寒颤。对她来说,顷刻间一切都冰消雪融了:不论是一直保持的警惕,不论是胆怯,不论是羞涩。炽烈的感激之情似乎冲破了一切束缚,爱与温存的真情挚感淹没了她,使她忘却了一切,她急不可耐地向他倾诉,无所顾忌地和无所期待地吐露了自己的全部心曲。
“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连想都没敢想过,还能够爱上谁!从童年起,从我最小的时候起,人们对我强调的只有一点——我是个残废,我是个不幸的姑娘,我与其他姑娘不同。就连妈妈也常对我这样说,因为她可怜我,希望我能够对自己的这一情况习惯起来,一旦习惯了,也就不再为此痛苦。的确,我已经习惯了,完全习惯了,因而我交结的并不是女孩子,反倒是男孩子们。要知道,姑娘们总是喜欢谈论爱情,作各种各样的打算,可是我能打算什么,能幻想什么呢?也许,我现在说的都是傻话,但是你什么都懂,就连这些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