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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依言捻起一个炸得金黄的小饼,闻了闻,有些南瓜的清香,果然与平阴县瑞合饼铺的黄金饼有几分象,只是没它那么油腻,甜香味也淡些,咬了一口,却是甜得十分清爽,带着浓郁的南瓜香。仔细一嚼,里头还裹了百合馅儿。她有些惊喜,看向罗四太太。
罗四太太只是淡淡地笑着,又指了指另一碟点心:“这个是我从前吃了外头寻常人家做的红薯饼,觉得味儿不错,便叫人学着做出来的,你也尝尝?”
文怡便尝了一个,果然香甜软糯,她笑道:“这个好吃,四太太能不能把方子给我,我回去做给祖母尝尝?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吃这个倒是不怕咯牙。”
罗四太太笑得很开心:“你会做厨活?”
文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会一点儿,不敢说精通,但家常便饭还会做一些。”
罗四太太似乎更高兴了,连连劝她尝点心,她尝了一个黑米糕,又尝了一个北方人常吃的玉米窝头,还有几样不知用什么东西做的点心,味道有些古怪,吃着也挺粗糙的,但不算难吃。她心里隐隐有些疑惑,这几样点心,瞧着精致,其实都是寻常平民之家才吃的东西,而且一道比一道做得粗。幸好她前世在外头吃得还不如这个,也不觉得难入口,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罗四太太会喜欢这些。
等她把大半点心都尝了一遍,肚子也饱了,罗四太太才停了嘴,喝一口茶,脸上带着愉悦的微笑,轻叹道:“这些东西,吃着虽粗,曾有几年,对我来说却是无上的美味呢。如今年纪大了,日子好过了,叫人做了尝尝,本打算忆苦思甜的,但底下人做出来的东西,却已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文怡听了心中微动:“四太太?”
罗四太太回过神来:“吓着你了?其实没什么,我们家有许多人都知道。你大概也曾听说,我原是书香人家出身,只是没落了吧?事实上,我娘家不仅仅是没落而已,我小时候还饿过肚子呢若不是遇上我们老爷,我哪里能有今天?”
她的面上带着追忆的神色,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其实我是平阴人,家就在离县城不远的庄子,我爹是个秀才,可惜在科举道上无法再进一步了,为了养家,便投身到县令大人手下为幕,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你知不知道,平阴在十多年前有一任县令,极能干的,名声也非常好?”
文怡想了想,轻轻摇头:“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还小呢。”
罗四太太点点头:“确实,他离任已经超过十年了……我爹与那位大人宾主相得,只可惜那位大人因丧母,要丁忧回乡守制,我爹便留下来继续辅助后任。没想到,新来的县令性情贪酷,闹得民不聊生,有人便上山落了草,那就是太平山匪的来历。”
文怡惊呼一声:“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么?”她细细回想,父母是七年前去世的,他们在世时,她还曾从西山村那头的大道前往平阴,那时候的山匪应该不算严重吧?至少还没闹到山下来。
罗四太太叹道:“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么?起初只是三五个人,慢慢的,便越来越多。这些人本是百姓,被逼到绝路,方才落草的,因人数太少,也不敢下山来闹,只在暗地里骚扰了那个县令几回。”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便暗了暗,“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强盗,逼着那些山匪入伙,为了投名状,他们要去教训那县令。那县令得到消息,害怕他们会害了自己的性命,便找了个借口,把我爹诓到他书房里,帮他处理公务,自己却躲了起来。那些人不知情,就把书房烧了。我爹伤得太重,那县令却不管他的生死,只管自己逃命去了我们家为了治爹爹的伤,费尽银钱,还欠了许多债款,若不是爹爹原来的东主听到消息送了银子过来,我差点儿就要把自己卖了呢”
文怡听得气愤:“这也太过分了那个县令作了孽,却要把旁人当成替身,替他受罪,事后还要对受害之人不闻不问,这样凉薄的人,绝不会有好结果的”
罗四太太的神色放缓了些:“他确实没有好结果,不久之后,便因为贪腐之罪,被流放了。”她眼圈微微一红,“只可惜了我爹,委实伤得太重,不久之后,便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回到家乡,依靠族人而居,可没少受欺负”
文怡忙安慰了几句,想起自己的身世,倒与罗四太太有几分相似,便不由得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口里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亲近:“那些都过去了,如今您苦尽甘来,只要心里时时惦记着九泉之下的亲人,又何必一直想着从前的伤心事呢?”
罗四太太拭去眼角的泪痕,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