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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耀、彪炳史册的大臣们东倒西歪的跪在这里,享用着文湛着人供奉的冰镇玫瑰酸梅汤,为的就是震慑文湛。诶。我又叹了口气。太子真不是人干的事儿。不能当的不好,也不能当的太好。当的不好,被我爹废掉;当的太好,直接把我爹废掉。这些忠臣老爷们,眼看着我爹是万万不能废了太子,现在他们怕的就是太子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暗中做掉我爹,提前登基。百岁老人、四朝老臣太史姬于蹊,面如核桃,笑如菊花,苍白的头发枯如杂草,他的牙齿早都掉光了,合上嘴巴说话的时候,下巴翘起来,像一把铲子。他老泪纵横的跪在文湛面前,“殿下,即使您是不世出的雄主,也需知道人言可畏,史笔如刀。如若殿下一时私心妄念铸就大错,生前受万民唾弃,死后也无颜见大郑列祖列宗。老臣成全了殿下的孝心,就是成全了我大郑千年盛世基业。”他不懂。他们都不懂。文湛不会杀掉我爹的。他爱他。无论生死、权贵、皇座、社稷,他都爱他。走了一圈儿,偌大的皇宫,我愣是没有为自己找到立锥之地。我抬头,面前是一个庭院。毗邻太液池,白墙黑瓦,翠竹林立。这里就在毓正宫后面,原本是太子清修冥想的地方,后来也是他清修冥想的地方。这里种植着名贵的西梵睡莲,四季可开花的牡丹,高昌的葡萄,蔓越莓,水池中飘来荡去柔媚的水草和金色的鲤鱼。大树上挂着画眉,树下爬着一个长的像猪一样的兔子,正在睡觉。不是我想到文湛这里来,而是我发现,除了这里,我居然无处可去。我没想到,文湛也在这里,他正在扶风亭依古礼品酒。扶风亭中所有的桌椅都被撤走,那里摆上一张宽阔的青竹塌,文湛穿着薄丝织成的宽袖袍服,以古老的坐姿,端正的跪在竹榻上,右手边摆着一个黑檀木的泥封酒桶,还有两个玉碗,玉碗用寒冰镇着,盛在龙凤铜盘中。这套家伙什,这个姿势,这个穿着打扮,还是太祖皇帝开创基业之前,皇室先祖在老郑国的封地做诸侯王时候的旧例。因为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过于隆重,也过于陈旧,所以逐渐着,就被大家遗忘了。我不知道,今天文湛怎么有心情把它们都搬出来了。听见脚步声,文湛微微侧身,却没有看我。他将手边的一个碧玉碗推到竹塌边,“你来了,这是给你的药。”他知道我来,因为他知道,我除了这里,已经无处可去。我背着他,坐在竹塌上。他的姿势太过古老而端正,我学不会。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用这样的姿势去参拜祖宗,可是我只跪了一个时辰,我的双腿就疼了整整一个月,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任何古老高贵精致的东西,今生都似乎和我无缘。太子品的酒是古酒,足有几百年的酒龄。这是楚地古酒兰陵,曾经风靡诸侯,名扬天下。一尺高半尺宽的木桶,上面用黄金包铜的箍圈着,压盖着酒坊的大印,旁边一个古旧的铜牌,上面刻着几行小字:采苍山之泉,集楚地兰陵百果,奉法酿造。后面是三个人名:启;越凌;于不韦。这三个人,应该分别是采药、采果的人,酿酒的人,还有就是最后埋窖收藏的巨商。文湛撕开了老酒的封泥,将酒分别倒入两个玉碗。这酒浆就如同新鲜浓稠的野蜂蜜,琥珀色,闻着就能醉人。我回头看他,他的脸颊上只有淡淡的红印。“你怎么知道我得用这个?”他,“打我下手轻,对自己下手重,……你是存心不让我好过。”我不说话了,沉默着给自己脸上抹了药,那股火辣辣的疼好过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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