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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便只穿着一只靴子而向出口走去。就在这时,他把手帕给弄丢了。只听见他使那沉重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而走了出来。在门口的台阶上,他左左右右地拍打着各个衣兜,许久地寻找衣兜中的火柴,火柴一找到,他迈开腿便向街上走去,嘴上叼着的那支烟并没有点燃。
一直到教堂跟前,这学者是一个行人也没遇见。走到那里,教授仰起头来,目光立时就被那圆盔形金顶吸引过去。太阳光正从一侧在甜蜜地舔着它哩。
——怎么我早先就没有看到过它呢,多少偶然的机遇呀?……呸,真是个笨蛋,——教授瞅着自己那穿得不一样的两只脚,垂下头而思忖起来,——嗯……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返回去找潘克拉特?不行的,他那人是叫不醒的。扔掉它,扔掉这可恶的东西吧一又怪可惜的。只好用手提着得了。——于是,他脱下那只靴子,嫌恶地提着它。
有三位坐着一辆样式已不那么时兴的小汽车,从普列齐斯坚卡大街开出来。那三位中,俩人是醉汉,而坐在他俩膝上的,则是一个浓妆艳抹的、穿着一件一九二八年风行的绸料灯笼裤的女子。
——嘿,老爷子!——那女子用低沉而有点儿嘶哑的嗓门叫喊道,——你怎么竟把另一只靴子换酒喝啦?
——看得出,这老头在“阿里卡扎酒馆”灌得够多的啦。——左边那个醉汉号叫道。右边那个则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叫道:
——老大爷,怎么,伏尔洪卡街那家通宵酒馆还开着吗?我们就去那儿!
教授从眼镜框上边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吐掉嘴上叼着的烟卷,当时就忘掉了这帮家伙的存在。普列齐斯坚卡林荫道上,泛出了斑驳的阳光,而基督大教堂的圆盔形金顶则开始熠熠生辉了。太阳升起来了。
第三章 佩尔西科夫捕捉到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就在教授将他那只天才的眼睛凑近显微镜目镜的时候,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注意到这样一种现象:有一束光因其特别明亮与粗壮而显得凸出。这束光的颜色是鲜红鲜红的,它从那涡纹中凸出来,就像一根小小的刺儿,喏,这么说吧,就像是一根又尖又细的针,也就那么一丁点儿大。
然而,这束光把这位造诣极深的专家那只训练有素的眼睛吸住了好几分钟,这却实在是一件莫大的不幸。
在它之中,在这束光之中,教授看出了一种其意义要比这束光本身,比这个由于显微镜的反射镜与物镜之镜头移动而偶然诞生的并不稳定的产物本身,还要重要千百倍,还要重大得多的东西。由于助手把教授唤了过去,那些阿米巴虫得以有一个半小时持续承受这束光的作用,结果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圆盘上那些位于这束光之外的粒状阿米巴虫一个个萎靡不振地瘫在那里,显得软弱无力,而就在这时,就在那把红色的利剑穿射之处,却发生了一些奇诡的现象。红色光带上,生命在沸腾。那些灰色的阿米巴虫一个个都伸出伪足,使出全部气力朝着红色光带爬去,而一落入那光带上便(就像是着了魔似的)立即显得生机勃勃,充满活力。像是有一种力量激活了它们身上的生命气息。它们成群结伙蠕动着,为在那光带上占得一席位置而彼此互相争斗着。那光带上,进行着疯狂的——找不出别的字眼来形容了——繁衍。它们将那些为佩尔西科夫了如指掌的所有法则打破了,推翻了,就在教授的眼皮子底下,以闪电般的速度大量地繁殖。它们在那光带上不断地分裂着,分裂出来的每一个在两秒钟里就生成为一个新的、鲜活的有机体。这些有机体在几个刹。那间就长大而成熟,而这只是为了随后其自身马上也产生出新一代。于是,先是红色光带上,而随后便是整个圆盘上都越来越拥挤了,一场不可避免的争斗开始了。那些再度裂生出来的,彼此之间凶猛地互相攻击,互相厮咬,互相吞食。新生者当中便横卧着一些为生存而斗争的牺牲者的尸体。获胜的,则是那些强而壮的。而这类强壮者却是可怕的。首先,它们的体积甚大,大约是那些普通的阿米巴虫的两倍;其次,它们都拥有某种特别的凶狠劲与机灵劲。它们动作急切,它们的伪足比那些正常的要长得多,而它们使用起这些伪足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像那章鱼使用其腕足那么自如。
第二天晚上,已然消瘦而面色苍白的教授,不吃也不喝,只靠一支接一支地吸着那粗大的自制烟卷来强打着精神,观察着阿米巴虫的新生代于天;识物始终,是自知性命。顺天道之常数,知性命之始,而到了第三天,他便转而对起源,也就是那束红光展开研究了。
煤气灯在静静地燃烧着,发出咝咝的声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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