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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穆那时正仰头啜了一口酒,闻言点点头,看著颜惜含笑道:“我在这里,你很吃惊吗。”
颜惜想了想,说:“有一点。”
玄穆淡淡道:“也没什麽特别的原因,只是柒真,实在有点像我的一个哥哥。”
颜惜愣了愣,稍微吃了一惊:“……哥哥?那……”
玄穆没有理会颜惜,他想到过去玄辰对自己的种种挑衅,只冷笑著继续道:“哼,一样的爱找麻烦不知进退,一样的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当然,还有一样的蠢!”
颜惜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为什麽穆爷,同意让薛铭修如此残忍地害死柒真。
玄穆说完狠话停下来休息了半晌,等到怒意稍退,这才又放轻声音,笑眯眯地道:“所以啊,我看他死得那样惨,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颜惜沈默著,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玄穆招招手:“你过来。”
颜惜掩上门走过去,规矩地停在离玄穆两步之外的地方,忽然闻到穆爷手中的酒壶,飘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仿佛灵光一现,颜惜猛然想起薛铭修今天刚跟他说过的话:他的四皇叔,就很喜欢桂花。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甚至连八竿子都打不著关系的遥远联想。四王爷爱吃桂花糕,穆爷爱喝桂花酿,这其实本属正常。更何况如今八月将至,正是桂花盛放好时节。
颜惜看著穆爷一口一口,仿佛如饮仙露琼浆般的细品慢尝,心想做人太敏锐,大概也不是什麽好事。
玄穆自颜惜走近之後就一直没再理睬他,只是不停地喝著酒。最後酒壶渐空,他提起来摇晃两下,不甚满足地抿抿嘴,最後伸出舌头在唇齿间舔了一圈。
他一向以冷清淡漠示人,喜怒不形於色,刚刚那样的孩性天真,颜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看著觉得有些吃惊,并且想,穆爷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倾世无双的美人。
这并不是说他现在已经老了丑了,只是除了皱纹之外,时光还能以很多方式影响一个人。玄穆依然是美的,然而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过得并不快乐。
他的美,深不到心里去。
颜惜开口问道:“穆爷,要我出去给您再添点酒来吗?”
他一笑,随手扔开酒壶懒懒道:“不用。酒这种东西,喝到半醉半醒,乃是最好。”
颜惜斟酌了一下,却说:“可我却希望能够喝到大醉,狂歌尽欢,不问不管。”
玄穆无所谓地嗯了声,眉梢又微微往上抬起了半分。他的嘴角噙著笑,眼神穿越浓雾,渺远得,好像回到了往昔前尘:“我在像你这麽大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他说到这里又再停顿了很久,方道:“可是後来我渐渐懂了,人在大醉之时,所经历的人和事,全都是当不得真的。”
“……别人不当真而你当真了,那就会受伤;别人忘记了而你不能忘,那就是耻辱。”
颜惜安静地听著,那一句别人忘记了而你不能忘,让他有如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震颤。他想自己果然没骨气,在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之後,穆爷会觉得耻辱,可是他仍然只觉受伤。更深,更重,更加难以愈合的伤。
相反耻辱那种东西,他是真的很少有过。就算有,他想他这辈子,哪怕是从一只猫一只狗身上得到,也是绝不可能从薛铭修身上得到的。
他猜穆爷和那个人的身份地位一定本就相差不远,而他却是出身卑微,再加後来颠沛流离,堕落风尘,这样难看的一生,又怎配和薛铭修的相提并论。
或许他所谓的无私,只是一种透彻的自知之明。
玄穆收起扩散的思绪,笑著看向颜惜,懒声道:“一半醉著,就足以纵情享受,尽欢狂歌;一半醒著,又不至於迷失自我,深陷沦落。颜惜,你现在,已经醉了几分了。”
颜惜垂下眼睛轻轻道:“……穆爷,我没醉。”
是你醉了。
“就是因为我太清醒,所以才想要喝个酩酊大醉,忘记自己。”
他不敢奢望有将来,可是如果能在醉里看见一个,他想那也很好很值得。
玄穆看了看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轻快地说:“好啊,那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再看看有没有改变吧。”
他停下来沈默一阵,忽然失笑道,“啊,我怎麽忘了,我应该是活不到那个时候的,”他低下头,弯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摇头叹道,“哎,我真是老了。”
颜惜微微展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