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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还是要爬楼梯上大餐厅,看看外面荒凉的景象。他可能会看到一具新的尸体。他会看到稀疏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洒落,而她那身崭新的防护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幕无比清晰的景象:她趴在地上,两腿弯曲,双臂平贴在地上,头盔滚落到一边,而两只眼睛却没有闭上,仿佛盯着眼前的地堡。更悲哀的是,他看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一个孤独的老人坐在墙前,愣愣看着墙上那灰暗的世界,一张纸摊在腿上,手拿着炭条一直画。然而,他画的不是星星,而是眼前那灰暗的世界,一天又一天,每天都画着同样的世界,看着他本来可能拥有的爱人,画着她那一动也不动的身躯,而眼泪从他脸上滑落,落在纸上,纸上的炭粉痕迹在泪水中模糊涣散。
他会变成另一个马奈斯,那个可怜的老人。那位副保安官死了,却没有人能够安葬他,让他安息。想到那位副保安官,卢卡斯忽然想到茱丽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求他不要喜欢她。去找到另一个人,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
这里是五十楼的平台,他扶着铁栏杆,弯腰探头看看外面。往底下看,他看到螺旋梯一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他看得到五十六楼的平台就在底下,而中间那些楼层的平台,角度不同,所以看不到。他算不出从这里到五十六楼的高度是多少,不过,应该够高了,用不着走到八十二楼去。很多跳楼的人都喜欢去八十二楼,因为从那里跳下去,一路就到九十九楼的平台,中间不会被别的楼层平台挡住。
突然间,他仿佛看到自己正向下飞落,双手双脚摊开。他想到,如果是这种姿势跳下去,他根本没机会撞到底下的平台,因为半路上就会先撞到扶手栏杆,然后整个人几乎被切成一半。也许,如果他跳远一点,头朝下,也许会死得痛快一点。
他站直身体,心头忽然涌出一阵恐惧,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刚刚的想象实在太逼真,仿佛真的看到自己掉下去,粉身碎骨,血肉模糊。他转头看看四周,看看有没有人看到他。说不定有人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去看日出。他以前看过几个大人像他这样,探头到栏杆外面去看底下。那时候,他总认为他们很可能是想不开。他也是在地堡长大的,所以他很清楚,只有小孩会故意把东西从平台上丢下去。等他们长大了,他们就会拼老命把什么都抓得紧紧的,免得掉下去。而总有一天,你会发觉自己失去了某种东西,那东西会掉下去,掉到那深不见底的地堡底层,而那时候,你自己也会想跟着跳下去——
接着,好像有个运送员正在爬楼梯赶路,他感觉到楼梯板在震动。没多久,他听到一种赤脚踩在梯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卢卡斯从栏杆边退开,集中精神开始考虑自己今天要做什么。也许他应该回家躺回床上睡觉,在睡梦中打发几个钟头。
正当他拼命想理由说服自己回家睡觉的时候,那个运送员已经从他旁边呼啸而过。卢卡斯瞥见那孩子的脸,发现他一脸惊恐,整张脸显得有点扭曲。后来,他飞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整个人已经不见踪影,但他那惊恐的表情还残留在卢卡斯脑海中。
那一刹那,卢卡斯忽然明白了。那孩子“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一路向下,逐渐深入地底,这时他已经明白,今天早上一定出了什么事。上面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一定跟清洗镜头有关。
他心中忽然涌现一丝希望。他内心深处一直潜伏着一种奢望,仿佛埋着一粒种子。他憎恨那粒种子,因为那可能有毒,会害他窒息。但此刻,那粒种子发芽了。会不会是她没有被送出去清洗镜头?会不会是审判官决定重新裁量她的罪行?机电区的人提交了一份陈情书,好几百个人冒着危险联名签署。为了救她,他们自己可能也会遭殃。会不会是这种勇敢的行为感动了审判官?
那粒希望的小小种子开始生根,开始伸展枝叶,盘踞着卢卡斯胸口。他迫不及待想赶快冲上去看看。刚刚他还绝望得想从栏杆边跳下去,而此刻,那些念头已经被他抛到脑后。他从栏杆边窜开,一路往上冲,一路挤过好几个早起的人。他注意到,大家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一定是运送员已经把消息传开了。而且,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
有很多人跟他一起往上爬。两天前,他爬楼梯爬太久,两腿酸痛,但此刻,那酸痛已经消失无踪。接着,他看到前面有一对爸妈带着孩子往上走,走得很慢。他正要加快脚步超前,打算抢到他们前面,这时候,他忽然听到后面有无线电的声音,很大声。
卢卡斯转头一看,看到马舒副保安官就在他后面,只隔着几级楼梯。他满头大汗,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