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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好歹多说两句。”校尉不满地嘟哝道。
“尉迟相信鬼神之说吗?”
“这个,”校尉迟疑道,“本来我也不信。不过昨夜当真遇上这种事情,不信也得信了。不过,这样看来,人鬼之道倒也没什么分别。”
“人与鬼之间的差别,大约就在那一股生灵之气吧。”
“生灵之气?”
“人因有灵魂才成其为人。若以买椟还珠的故事作比,肉身是木匣,而灵魂才是那颗珠子。失去了灵魂,木匣本身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如果不论珠之有无,却孜孜以求椟之完好与否,是愚蠢的做法。”
“你是说,这生灵之气可以脱离了躯壳而存在?”
“或许吧。”李淳风毫不在意地说道,“比如说,崔将军既然身为战将,当然曾杀过人,便是那么一刀头颅就落下来了。而后,冤魂的生灵之气不肯散去”
声音越来越缥缈,尉迟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猛地意识到对方是在捉弄自己,不由得微微生起恼怒之意,道:“李兄!这可不是玩笑——”
一面转过头去,就在这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的汗毛也全都竖了起来——
借助模糊天光,依稀看到身后之人衣袂飘飘,步履从容,只是项上人头已不知去向。
浑身血液刹那冻作了寒冰,从头凝到脚,尉迟方定在那里,不能动,也说不出话,耳畔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待到恢复了意识,他条件反射似的跳开一步,险些被身后雪堆绊倒,与此同时,听到一个压抑着的笑声:“果然还是信了吗”
随着笑声,那人缓缓将蒙着头的毡毯取下,露出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
“你你”指着对方,尉迟方不知道说什么好。
“恕罪恕罪,让尉迟受惊了。”尽管如此说,恶作剧的始作俑者脸上丝毫看不出歉疚神情,“不过,是你刚刚说人鬼之道无异,我还道你不会害怕。”
“岂有此理!”直到现在,尉迟方才真正从惊吓中恢复,一张脸涨得通红,怫然道:“竟然如此作弄于我!”
“其实是想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慢条斯理地裹紧毡毯,酒肆主人笑容可掬:“即使亲眼见到一具无头尸体,也不能说明它是真的。”
笑意未敛,李淳风目光忽地一凝,尉迟方顺着他的目光抬头,顿时呆住了:就在对面,高达数丈的城楼上凌空悬挂着一个人,正在轻轻晃动。
相对活人而言,尸体一般不够悦目,但这样丑恶的死尸也甚少见到。此刻尸首已被士兵解下,抬到城墙边空地,呈仰躺姿势。在火光下尸体的面色铁青,双目半瞑,露出些许浑浊的眼白,一侧残缺的牙齿从唇边露了出来,使那张皱纹密布的脸看起来仿佛在笑——正是昨夜运尸车上男子。
李淳风默不作声,俯身瞧了一眼尸体,眼神不易觉察地亮了一下。尸体敞开的前襟里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朱砂图案,盘曲如蛇,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是怎么回事?!”尉迟方按刀怒喝,却无人答话,几个守城士兵窃窃私语,神色不安。
“还能有什么?鬼呗”
“嗯?”旁边兵士伸手拉了拉嘴快的同伴,要他不要乱说。尉迟方沉着脸道:“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那人本是个直性子的愣头青,此刻便道:“大人还不知道乱葬岗闹鬼的事吧?那里的尸体常常无故失踪,却又不是被野狗拖了去。一到夜半三更便有奇怪的声响,都说是鬼砌墙您想,要不是鬼怪,谁能把尸体挂在那么高的城墙上?”
尉迟方看了看那城楼,高达数丈,边上并无立足之处,确实想不通是如何挂上去的。再看尸身,面色铁青,浑身上下没有血迹破损,也无格斗痕迹,想到昨日的遭遇,他心中不禁有些发毛,但还是力持镇定,斥道:“不要胡说!”
年轻士兵心有不甘,争辩道:“小的没胡说,他们说小人胆大,运尸体的事都推到我身上。上次运了三具尸体去那里,转天就不见了一具,若不是诈尸,那就定然是回煞这可是小人亲眼见到的。”一面说,一面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尸体,突然面色大变,叫了起来:“啊!是他就是他!”
“什么?你说是谁?”
士兵声音发抖:“就是这个人那尸体前几天我亲手收敛的那具尸体”
“你是说,这人是你收敛过的死人?!”
“没错,一点没错这么奇怪的样貌,脸上还有伤痕,绝不会错,肯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