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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钰心中一叹,先至桌前,从小泥炉上取了茶壶,又从袖中抽出帕子,沾了那犹带热气的水,细细擦拭手掌。
然后,她朝安锦南走去。
安锦南伟岸的身躯坐于榻上,双手撑在膝头,垂头不知想些什么。
那清清淡淡似苦竹秀木般的香气近了,他闭上眼,感受她纤细的手落在自己鬓边。
她解去他束发的玉冠。
青丝落于肩头,被她轻柔地拢向背后。
她立在榻前脚踏上,于他侧旁,缓缓揉按他的额角。
不同以往,这次他完全是清醒着的。
头脑清明,无一丝痛感。
她袖子不时掠过他耳畔,唤起丝丝缕缕的痒。
她呼吸轻浅,胸口起伏,他余光瞥见她前襟上那颗玉石扣子微微轻颤
安锦南霍地站起身来。
丰钰吃了一惊,下意识后退,那脚踏距地面三寸余高度,一失足,几乎仰跌下去。
安锦南迅如闪电,伸手攥住她手腕。一捞一带,丰钰身子被带入他怀中,鼻尖重重撞在他胸前。
坚硬宽厚的胸肌,如一堵肉墙,她鼻酸眼花,几乎落泪。极快地退后,这回站稳了步子,抬手摸了摸鼻子,神色颇恼地看向安锦南。
都怪他一惊一乍,害她如此丢脸
安锦南双眉紧蹙,眸子幽深如寒潭,他面色黑沉,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她不觉又退了一步。面前这人身形高大,用这种吃人般的神色看她,极具威压。
丰钰抿了抿唇,不解地开口“侯爷”
略拔高的清越嗓音,让安锦南眸色更沉。
他猛地转回身去,大步踏向门前。直开了室门,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丰钰见那身影走远,只觉莫名其妙。安锦南忽而头痛需人照拂,忽而森冷似当她如仇雠,这般变幻莫测的心思,叫人如何去猜
她视线落在案顶玉冠上。
安锦南到底是怎么了
他还披散着头发
嘉毅侯自来在外均是一丝不苟的模样,何曾这般无状现于人前
丰钰捏了捏拳头,正主儿都走了,她还留下作何提步朝外而去,迎面就见适才那东家亲端了一张托盘过来。
上头一溜十数只发梳,玉石象牙,黄金雕花,不一而足。
“姑娘,侯爷吩咐,请姑娘择选。”
丰钰蹙了蹙眉,这是何意
她问“侯爷与安姑娘何在”
那东家道“适才安姑娘已先行乘车回府。侯爷吩咐,请姑娘选好了东西便下楼去,小号备了车马恭送姑娘。”
丰钰面色总算好看些,小环候在楼下,怕是早等急了。
她并没有选什么发梳,不软不硬地推了那东家,快步拾级而下。
楼下大厅空空荡荡,只坐着一个百无聊赖的小环。丰钰没见安锦南的踪影,略松了口气。虽不知安锦南缘何突然拂袖而去,能不和他多耽,总是好的。
崔宁立在屋檐下,朝丰钰抱拳“小人奉侯爷之命,护送姑娘。”
他身后立着几名侍卫,头上的宽沿顶冠已经打湿,淋淋滴着水珠。大雨如瀑,一如昔年永和宫外,她撑伞前去武英殿借调那日般。
命运从那天起,就用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她和他牵连。
丰钰觉得疲惫极了。
扶着小环的手步入车中,几乎立时便瘫软下来。
每一刻面对着安锦南,都叫她有精疲力竭之感。
崔宁冒雨行在车后,听天边雷声渐远。
大雨迷蒙了黑夜,隐匿了屋檐之上那一路相随的人影。
应澜生换了衣衫,仰面躺在帐中。
他眸色清明,并未睡着,床畔琉璃罩中点着烛灯,正在等待夜归之人。
窗棂轻响,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从窗口跳了进来。
应澜生立即起身,拉开帐帘,坐在床沿问道“如何可瞧见了什么”
那人抱拳道“小人一路跟从,嘉毅侯将丰姑娘带至宝玥斋厢房,屏退左右,”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人顿了顿。
应澜生双手捏下了衣摆,方道“说下去。”
那人道“一入房内,丰姑娘就近前,散了嘉毅侯的头发,还还摸了嘉毅侯的脸颊似乎似乎欲要就寝”
应澜生眼睫半垂,看不清神色。
那人又道“瞧情形,两人确是那种关系无疑。只不知嘉毅侯突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