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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耙子面人儿似的依坐在窑门槛上。他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呼吸无力而急促,刹时,豆粒儿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滚下来。
铁匣子正在给孙子喂水,见老伴那样儿,以为他还在心疼那些牲畜,就说:“他爹,不想啦!咱慢慢再置办。”
铁耙子无力地摇摇头,缓缓地抬起手指着地上那锅,说:“抠,抠些灰。
铁匣子立时便紧张起来,她这才知道老伴的病又犯了。早些年,县医院下乡巡回医疗说他是肝硬化。他不吃药,不打针,就那样抗着。一犯病就屙黑屎,医生说那黑屎是血。他固执地只用他那个偏方;锅底灰加红糖,用水一冲,喝下去,再躺上几天,一次次就这样顶过来了。她忙说:“去卫生所看看吧?别耽搁了。”他哭涩地一笑,说:“不用,没事。”她拗不过,只好放下孙子,去抠了些锅底灰,放了些红糖,冲了一大碗黑黢黢混乎乎的水端过来。
他一口气喝下那碗黑水汤子,似乎有了些精神。把碗往地上一放,抹了一把嘴,反复地絮叨着:“没了,没了,啥也没了……”
她眼里噙着泪花,颤颤地:“没了还能再置办,只要有人在”就再也说不下去,扭转身趴在门上,头抵住胳膊失声痛哭。
十四
当金锁二次走进毕老板办公室时,已是下午4点钟了。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从早上到现在他没吃没喝,却不觉得渴,也不饿,一门心思地领着杏儿回家。他把那2万块钱往毕老板桌上一放:“你数数。”
毕老板淡然一笑,从容不迫地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把那钱掂了一下又放在原处,戏谑地:“这可是2万块钱呵!你舍得?”
金锁态度坚定地点点头。
“那好,你跟杏儿说吧!”
金锁瞅了杏儿一眼,她若无其事得翻看着一本画册。他走过去:“杏儿,钱交了,咱回。”
杏儿看也没看他一眼,说:“你走呗!又没人拦你。”
“咋!你不回?”
“我回不回与你有啥关系?”
“你是我媳妇,咋能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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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媳妇?”她冷笑一声:“离了婚还是你媳妇?”
金锁一听“离婚”二字,就像当头挨了一棒,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他扶住桌子,一脸哭相地:“杏儿,你可不能丧良心啊!”
“你逼得!我找这份工作容易吗?你非要把我弄回那山沟沟里活受罪。你看吧!真要过不到一起还不如早些分手。”
金锁顿时就傻呆了。昨天还是他的媳妇,一夜之间就死心踏地得跟定了别人。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空阔的办公室犹如一个巨大的音箱,说话都瓮声瓮气的。金锁这哭喊声被无形地放大,震得满楼就像拉警报,招惹得人们纷纷前来围观。
毕总也觉得这场面很尴尬,劝走那些看热闹的人后,来到金锁跟前,说:“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嘛!你这样大哭大叫地成何体统?”他踱了几步,猛地一回头,说:“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金锁立即止住了哭声,眼巴巴地望着他。
杏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中那本画册,似乎这一切与她无关。
毕总并没有马上说出他那两全其美的方案,又踱着方步坐回老板椅里,点燃一支烟,深深地细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一派训导的口吻:“你们在那山沟沟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能挣几钱?都别走,跟我干。金锁还开三轮,工资1500,你们在城里租间房,房费由我出,这总可以了吧?”
金锁没料到毕总会把他留下,既然在城里租了房,就肯定是和杏儿住在一起。对于他来说,只要杏儿不跟他离婚,还是他的媳妇,咋都行。他急忙点头应允。
毕总又严厉地:“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杏儿是公司的秘书,可不能影响工作。”
金锁直点头,一连串应道:“那是,那是。”
杏儿只顾胡乱翻着那本画册,没吱声。
毕总这又来到杏儿很前,态度温和地:“你现在是公司的上层人物,咋能跟一个员工呕气呢?大度一些嘛!”随即又提高嗓门,说:“来!为咱们今后合作愉快干一杯!”杏儿这才起身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香槟白兰地和3只酒杯,斟上了酒。毕总首先举起杯,欣然地:“来!干杯!”三人相互碰杯,一饮而尽。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在这灯红酒绿中轻松地化解了。
毕总看了一下墙角的落地钟,才4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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