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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妲已经醒了, 正拥着锦被坐在床褥里,一言不发地, 夜琅走了过去, 呼吸都轻了不敢放重, “表妹, 委屈你了。”
她慢慢地垂下眼眸,大滴大滴的水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泪水滚入棉褥里,很快被吸纳进去,只留下浅浅的几圈晕痕。
她平静地说道:“你骗了我。”
“表妹……”
夜琅坐上了床。
他想抬手将嬴妲的发丝抚一抚,脸伤尽好之后,犹如一块美璧般皎白生辉,比以前更容光照人,嬴妲忽然抬起脸奋力将他推开,厉声道:“你骗我!你当时说了,一包红粉,是毒药,见血封喉,一包白末,是蒙汗药,只能使人晕迷三个时辰。那两包,都是剧毒!”
颜色越淡,越是剧毒!
根本没有什么蒙汗药,从头到尾夜琅都在利用她!
“你听我解释。”
“滚开!”嬴妲将他推到一旁,翻身下榻,也不穿鞋,光着脚要往外走。
夜琅皱着眉疾走几步,将她抱回来,“你不穿鞋能去哪!回来!”
嬴妲咬着嘴唇,拼命地挣扎,“我要去见他……你骗我……你骗我害他……”
她呜咽着失声,眼眶猩红,歇斯底里地要挣开夜琅,她力气还不小,夜琅忽然失态,瞪着双眸暴喝:“见什么!萧弋舟中了剧毒,早就死在火场里了!连陈湛都确认他已经死了!”
嬴妲的身体软了下来,双眼滚圆,愣愣地回头。
“不可能,你又在骗我。”
夜琅抚了抚她的脸,怜惜地说道:“事已至此,表兄骗你什么,毒难道不是你亲自下的,你看着他喝下的?昨晚萧弋舟吐血不止,身边又只剩下不到百人的残兵败将,面对陈湛重重围剿,他能有幸偷生么?”
嬴妲如蒙锥心之痛,无力瘫倒在地。
她茫然地举目四望,这里是当年太子游猎下榻的小屋,她已经出了平昌城。
头痛不止,嬴妲捂住了双耳,不想听夜琅一字一句刀子似的剜人心。
过了许久,夜琅将她的手攥着拿下来,嬴妲回头抬起红肿的双眼,声音已冷静了许多:“你利用我,我用银镯子给你传信,用小狼给你传信,你说只要我绊住萧弋舟,你就有法脱身。你骗我拖住他,可你却联合陈湛,伙同官海潮要杀他。表兄,我以为你一心复国,我以为你以铲除陈湛为己任,我以为,你是真的,即便螳臂当车,也要以死相搏。我敬重你是我表兄,也敬重你的气节,愿意帮你,即便欺骗萧弋舟。可是,这些都是谎言……”
夜琅垂眸失笑,“哪有如此好的事呢,表妹,你想救了我,我活着,继续刺杀陈湛,从此你与萧泊双宿双栖,远遁西绥?表妹,你太单纯了,哪有如此好的事呢。”
嬴妲惨然道:“你是我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我自然会救你。你不该骗我。当初在山洞里我还不如自己吞服了两包剧毒死在你眼前。”
夜琅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回床榻上,替她拉上被褥,“事已至此,表妹无处可投,不妨日后跟着表兄。”
她双目晶晶,眼眶微微泛红,面颊如芍药富艳,夜琅怜惜之心大起,又想去抚她脸颊,嬴妲侧脸避过,他叹了一声,“我欺瞒你,这事你恐怕一时接受不能,但你今后总要有个打算,这世上谁肯一腔真心待你,对你毫无所取?难道你要让正满天下寻你的官海潮得逞?明日他不定便会寻至此处,你跟着表兄,表兄带你南下投亲可好?”
嬴妲不说话。
这时李氏在外传话,请夜琅过去。
夜琅又长长地叹息一声,将嬴妲的鬓发抚了抚,爱怜地要吻她,她又避过去了,夜琅又幽幽地叹了声起身去了。
夜琅的话,嬴妲只听见“南下投亲”四字。
夜家世代簪缨,起于北方,何时在南边有什么亲。
嬴妲垂眸,身上的裳服仍旧是昨晚所穿,想必是兵荒马乱,夜琅只来得及将她偷走带出,暂且安顿此处,身上一应物事都没有换下,她抬起脚摸了摸靴中的金刀,五指慢慢地收紧,左手飞快地将眼泪抹了。
夜琅步入中庭,走入堂屋,这间别院过于简陋,因此隐蔽山中,难以发觉。
两名部下与他走入碧纱橱后,便有谈话声传来。
当初夜琅束手就擒,落于陈湛手中,便一直图谋脱身。幸而萧弋舟锋芒太露,令狐烨将他欲逃出平昌的消息卖给了陈湛,陈湛对萧弋舟起了杀心。夜琅正是料到陈湛多了一块心腹大患,便故意对官海潮放出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