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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吃过饭,见外面天光还亮,杨宝山便将两个儿子叫到房里说话,胡玉梅也不做声不作气地留了下来,帮婆婆收拾碗筷。
“老大,这一年都要过去了,你们明年都有没个打算的?”仨爷父子进去房里,各自找个板凳坐好,杨宝山便开始发问了。
“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就是出去给人打工也搞不到么钱,还给别人管,受些冤枉气划不来。不如就在屋里种点田喂下鱼还好点。”杨华掏出烟,给他爸和杨伟一人发了一支,自己也点上,“再说了,就玉梅那个脾气,到哪里能跟别人搞得好?”
本来上半年杨华两口子也在株洲那边给人做衣服,累是累了点,可不管怎么说工资还是在那摆着的。他婆娘倒好,三天两头的就为了屁大点事跟人扯皮吵架,先是和工友吵,后来就找上了老板。一场架打下来,两口子便结了工钱灰溜溜地跑回来。没办法,动静闹得太大,在那边的洪湖人都知道他两个不好缠,谁还敢请他们做事?
“像这样也不是不行。俩个人在家里吃点亏下点力,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杨宝山站起身从床上的褥子下掏出个报纸包着的砖头样的物事,打了开来,却是一扎扎捆好的钱。拿起一扎递给老大,道:“这有一万块钱,算是给你和玉梅的一点贴补吧。”
见大儿子张口想说什么,杨宝山摆摆手,将剩下的几万块钱连同外面的报纸全递给杨伟:“老大当时结婚连带起房子总共是用了九万多块钱,这个你们两弟兄也都清楚。现在伟伟的屋也起好了,就剩下找个人结婚,所以这还有四万块钱我就全给他了,老大你们两个都包涵一点。唉!这两年,我跟你们妈妈的年纪都大了,闹不动了。”
两个儿子都不做声了。看着一脸落寞的父亲,杨伟只觉得嗓子里好似有千百根钢针在扎,想说话,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父母一辈子都在为儿女着想,用句很贴切的话来说:连命都是儿子姑娘的。小时候端屎把尿,大些了又要去供儿女上学,等到了男婚女嫁的年纪,还是操不完的心。而他们自己呢,好吃的自己都没吃过,好玩的自己都没玩过,就算是自己准备养老的钱,也会毫不犹豫就拿出来,就为了给小儿子说个媳妇。就算这样,还要考虑到一碗水端平,不能让大儿子觉得自己吃亏了。
“呵呵,放心,我们两个老的这两年就算是再做不动,供应个生活,平时吃酒写个情钱,这还是能做到的。”看两个儿子都是一副要哭的模样,杨宝山笑着,眼角却有浊泪滑下:“好了,今天三十,你们两个都出去打牌吧。要不然等晚些了电动麻将机想抢都抢不到了。”
拿起钱走出门去,外面的雨依旧绵绵地随风飘下来,不大,却让人的心里感到有些莫名的憋闷。伞下的衣服早就沾满了雾气,凉凉的带着潮意。杨伟现在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为父亲,也为了自己。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几声干嚎。
第二十一章“叫魂”
正月初一。
一晚上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直到转钟三四点了才总算是闭着眼迷瞪了一会,却不到天亮就被到处炸响的鞭炮声给震醒,再怎么都睡不着了。
好容易等到窗外天光逐渐亮起,看看床头柜上面的闹钟,已是早晨七点。当下起床,一番洗漱之后,打着伞就到他爸那边去了。
吃过早饭,杨宝山便拿着鞭炮、黄表、“包袱”、香等物带着两个儿子出门了。按照传统,今天要到祖先的碑前“叫魂”。“叫魂”也是洪湖人所独有的一种春节祭祀祖先的方式,通过在祖先的坟前燃放鞭炮焚烧纸钱来告祭先人,并借此来祈祷祖先有灵保佑合家幸福安康。和种种农村里其他的规矩一样,因为一直以来重男轻女的思想及其严重,所以在“叫魂”的时候前去祭拜的都是家里的男丁,女性是绝对不允许接近这些场合的。
而“包袱”则是用白纸将买来的冥钞按大小包起来,正面写好诸如逢某某吉日孝子孝孙某某奉寄大钞若干给某某在地府花用之类的话语,反面则是老大一个“封”字,希望自己的先人在地府内也能够享尽富贵,不至于手中无钱被小鬼欺辱。一路上到处尽是农村人“叫魂”时鞭炮的爆炸声,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随风飘来阵阵硝烟。
到得半路上,寻到一个稻草垛,杨伟和大哥便在杨宝山的吩咐下一人拉了一捆干点的稻草,准备到“叫魂”的时候好烧“包袱”…====…
到得自家房头的祖坟群,因为天上下雨,时间又早了一些,偌大一块坟地上只站着他们父子三人。这里的四周用围墙打了起来,里面住着杨家湾的历代先人。杨宝山将手中的东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