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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
你像一束空酒瓶似的僵硬地站在封闭的阳台上仰望着深邃的蓝天。阳台内荡漾着一种劣质酒和劣质烟交融混合的芬芳。这不是在别处。这应该就是你自己家的阳台。透过朦胧得近似污秽的阳台玻璃,你依稀看得见在蓝天的诡秘深奥处正在闪烁着一弯亮晶晶又湿润润的东西。那弯亮晶晶又湿润润的东西的形状很像是骤雨过后夜空中的一弯浅浅的月牙儿,但却又不可能是浅浅的月芽儿,因为午后的阳光正在天地间热烘烘又暖烘烘地飘荡着。你赶紧使劲地闪了闪眼睛。你终于看出一些端倪来了,却原来,那一弯亮晶晶又湿润润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女人的一片香唇。乍看上去,它很像是一个女人的上片唇;细细看去,它又很像是一个女人的下片唇。你急忙瞪大眼睛看去,这回你看得清楚了:兴奋的时候,那个女人的上唇像月弯弯;失落的时候,那个女人的下唇像弯弯月。只不过,令你异常苦恼和异常郁闷的是,你虽然能够看得见那个女人的一片香唇,却怎么也无法看得清那个女人的本来面目。是呀,那个上唇月弯弯或者下唇弯弯月的女人,究竟会是谁呢?
于是乎,你便惺忪着眼睛紧绷着脸皮恍然醒悟了过来:你又开始做白日梦了。而且,类似这样内容的白日梦你也不止做过一回了。好在你自有做人的原则。你始终坚持以为,无聊之时做一做美丽的白日梦也并非就全无益处的。只是有一个问题时常萦绕纠结在你的脑际。在酒后茶余之际或是孤灯相伴之时,你经常会如此地扪心自问:在纷纷扰扰追名逐利的红尘之中,究竟是年轻人嗜好做梦还是上了年纪的人更喜欢徜徉在梦乡之中?
你曾正儿八经地问过秋平。秋平的答案是:毫无疑问,自然是年轻人爱好做梦。秋平给出的理由是:人但凡上了一定的岁数,即使做到了灿烂明媚的春梦又能奈其何?
你也曾煞有介事地问过冬益。冬益的答案是:毋庸置疑,年轻人肯定不爱做梦的。冬益给出的理由是:年轻人精力旺盛朝三暮四,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梦。冬益还又特地强调说:现在的年轻人,本身就生活在灿烂明媚的春梦之中。
你还曾羞羞答答地问过春雨。春雨也羞羞答答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我就知道我自己,我自己现在很年轻,所以我几乎天天都在做梦。你对春雨的回答似乎有些不满足,所以便又暗红着脸庞追问春雨道:如果,等到了那一天,等到你也上了岁数了,或者你突然之间变得老了,你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天天都在做梦呢?春雨便也暗红着脸蛋回答你道: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我就知道我自己,我自己是不会发生变化的,所以我就会做一辈子的梦。
其实啊,你在问过春雨之后就多少有些后悔了。因为你虽然比春雨痴长了近十个年轮,但那个时候的你,总体上来说也还属于年轻男人的范畴。年轻人的你究竟爱不爱做梦,你自己会不知晓?
你知晓的是,你左腿膝盖处开始疼痛的那天,本是一个细雨蒙蒙的上午。那是暮春的细雨,很像多情的小儿女于歧路处分别时互相抛洒出的缕缕清泪。你当时就僵硬地站在自家的门前,一边呆呆地看着清泪似的细雨一边呆呆地计算着滴落在你眸子里的雨花,还一边计算着一边口中喃喃自语道: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远吗?雨天来了,晴天还会远吗?终于,如你所愿,雨花一朵一朵地飘散了,云儿一朵一朵地走开了,久违的日儿也慢慢腾腾地露出脸来了。你赶忙像小偷似的从怀抱里掏出了已经被你的体温炙烤得灼热无比的廉价的手机。
你迫不及待地拨出了秋平的号码。你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听到过秋平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了。那种磁性的男中音曾让许多同性的同事钦羡不已又神往不已。就连你,在婚前也曾不无嫉妒地对秋平言道:如果我也有你这么一副好嗓门,那我就绝对不会到今天还是光棍一根。
然而,你的手机里传出的并不是秋平的男中音,而是一个脆生生又娇滴滴的女中音: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你很是意外又很是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你就那么皱着眉头直勾勾地盯着你的手机看。手机上的一个个*数字直晃你的眼,晃了大约有五分钟之后,你耐下性子再拨秋平的号码,却还是那种脆生生又娇滴滴的声音在刺激你的神经: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你缓缓地直起腰杆大口地喘了一口气。你狠狠地苦思了一回又狠狠地冥想了一回,然后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出了冬益的号码。你也有好几天没有听到过冬益的男低音了。冬益的男低音非常敦厚,特别讲究发音时的抑扬顿挫,确曾让许多情窦初开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