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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抹眼泪时,蓦闻苏鸾一声轻叫。刚回头,但觉颈间被人一勒,一块帕子被紧捂上来。
她浑身迅速地酸软脱力,眼皮竭力地抬了一抬,最后看到的,是橙红色的土地尽头,流淌着流光溢彩的徊江。
好像是粗布边缘镶着一条精美的丝绸。
但那丝绸的柔软,她摸不到了。
。
玄明殿里,宫人们安安静静地等着,相熟的人又时不时地互望一眼,再一同向床榻的方向扫上一眼。
这样的情景从没有过。
戚王坐在榻边,纹丝不动地已有好几个时辰;上将军雁逸静立在几尺外,同样已纹丝不动地等了好几个时辰。除此之外还有庄老丞相等几位重臣,各自在沉默地等着……
都在等同一个人。那人躺在榻上无声无息,听说是把她寻回来的官兵下迷药时下得太重了,是以她一时醒不过来。
阿追困在一场梦里,亦或可说是正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困在那场梦里,不想接触外面的世界。
梦里的情境十分简单,远方一条徊江、脚下是延绵土地,她竭尽全力地向那徊江奔着,不知疲惫。但是怎么跑都跑不到,好像这一段距离半点都没有缩短,徊江始终在那遥遥的地方,看得见触不到。
梦里的她,其实已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只是有一股巨大的恐惧让她惧于醒过来。她不想在睁眼后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便宁可这样一直在梦里跑着,去追那看得见触不到的徊江。
可最终,意识还是一点点清晰过来,那徊江她竭力地想看也再寻不到。眼前一片黑暗,耳边能听到一声声呼吸。
阿追无奈地喟叹一声,睁开眼睛,光线涌了进来。
“阿追?”耳畔的唤语熟悉而带着几许惊喜,她冷冷地循声看过去,睇了眼前的人须臾,半个字也不想同他说。
“可算醒了。吃些东西吧,有什么事……我听你慢慢说。”嬴焕说着便端矮几上提前备好的粥给她,阿追轻笑了声,目光微挪,停在他腰间的佩剑上。
“唰”地一声长剑倏然出鞘!几声疾呼同时掀起,嬴焕正刚端起的碗一放,身形猛退。
他急闪间讶异地看着她,她却并无甚神色,也没有一句话,只是一剑剑接连刺过,眼中带着十足的冷冽。
他第一次在她的目光下胆战心惊。
嬴焕目光微凛再避开一剑,在她收手再刺前疾步上前猛捉她手腕,阿追一挣未果但觉腕上一痛,佩剑脱手而出。
“咣当。”她眼看着利刃撞在地上,被寒光划出一阵心凉。
胳膊陡被狠扭向身后又一痛,阿追身子撞在墙上,背后传来的语声是她所熟悉的平静:“你干什么?”
“你杀了我。”她阖上眼本不想看他,忽地感觉到他手上一闪而过的轻颤,觉得他现下的心绪十分好笑。
她便稍回过头,玩味地睃着他眼底一分一毫的情绪,添上一句:“或者,我们该先来说一说你给我下药的趣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阿追不矫情#
#看他不爽直接拔剑#
#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讲道理#
50|反手
戚王骤然吸了凉气,带着几分不信睇了她一会儿,声音略存了哑意:“你怎么会……”
“殿下觉得很惊讶?”阿追复一声笑,肩头一挣他便松了手。她回过身来,微微抬起眼帘直视着他,“你是惊讶我知道了,还是惊讶我知道后便这样翻脸不认人?”
她的目光清清冽冽地投在他面上,看得他如鲠在喉。
她总是懒于认真梳妆,但这薄施粉黛或者不施粉黛的样子,他看久了,便也觉得清清素素的赏心悦目。
眼下,她就这样近在咫尺地微抬着面庞,似在欣赏他的模样、又似在让他好好把她看个清楚,他却心中溃退成一盘散沙,呼吸不稳地想要避开她的目光。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殿下。”阿追仍笑意殷殷的,目光转而落在地上的那柄剑上,“我知殿下给我下这药是想将我留为己用,我也不妨告诉你,打从离开朝麓开始,我便是存着宁死也不再为殿下所用的心——殿下这就提剑杀了我吧,若不然随我在半个月后疼死也没什么。只是,别再妄想还能逼我做什么了。”
嬴焕凝视着她。四目相对,她眼底呼之欲出的恨意与失望掺杂在一起,好似汇成了一柄锋刃,和方才的那柄剑一样直直地向他刺来。但方才的剑他尚能避过,这一柄却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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