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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公主便是在此时来看望父亲而被凶狠的灰衣太监挡在门外的。
那时李世民确实病了。他也确实发誓将永生永世不再见这个让他丢尽了脸面的女儿。
他没有杀她。
他觉得没有杀她就已经是够宽厚了。
他留给了她一条生命。一条从此无望的生命。
李世民最后就是作出了这样的裁决。很快,在那个秋的阴暗的早晨,在长安西市场的那棵古老的大柳树下,辩机被拦腰斩断,施以极刑。
还有那些可怜的无辜的奴婢们。
案结之后一个月,凡参与调查此案的御史台朝官和长安狱吏们,无一例外以莫须有的罪名问斩或是发配远方。
辩机是在被关押的牢狱中接到那亡命诏书的。
在行刑前的晚上,他又被关进死牢。
他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又一步地向死囚的牢房走去。
在生命的最后一个夜晚,在不见天日的牢狱中,辩机想了很多。他想他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为什么会成为被锁铐的阶下之囚。他还很年轻。前途无量。他的三十几岁的生命在这尘世间匆匆走过,转瞬即逝,这都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女人?
是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直在骚扰他。永不停歇地骚扰着。她不肯放过他。她追逐他。很多年她一直盘踞在他的生活中。离他那么近和他那么亲,成为了他想甩也甩不掉想忘也忘不掉的那个亲人。然后他爱她。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爱她。
辩机靠着那冰冷的墙,他总是铭记着九年前那个黄昏时发生的事。他觉得他是不是去死,那个傍晚都是很动人的。那女人牵着他的手。她被晚风吹得抖动的身体,像山林间晚风中飘浮的一片树叶。辩机在她的请求下不能不去抱紧她。那也是他平生第一次那么接近一个女人的身体。他在抱紧她的那一刻觉得周身的欲望都在向上涌。那也是第一次。然后,那女人要他吻她。他吻了她吗?在那片山林之中。他吻了她。那也是第一次。他吻了她冰凉而柔软的嘴唇。他至今仍记得那甜丝丝的感觉。然后,他触到了公主的那更加柔软的舌头。他们的舌头搅在了一起。那仍是第一次。他已不再能控制他跳荡的欲望。他很粗鲁。他发疯地吻着公主的嘴唇公主的眼睛公主的脖颈公主的胸膛。然后在黄昏的暮霭中,他向下透过公主开得很大的衣领看到了那坚挺而丰满的乳房。依然是第一次。他弯下腰去,他亲了那乳房。他拼命地吸吮着。不顾一切地。他觉出了公主在他怀中的扭动。那么投入地。然后她彻底地倒在了他的怀中,那么轻柔地,他们飘浮了起来……
难道怪那个黄昏吗?
辩机想,不。那么又该怪谁呢?或者,应当怪那个无能的房遗爱?他名为高阳的丈夫,而实为公主的奴仆。公主虽是他的妻子,但更是天子的女儿。他对天子的女儿只能是百依百顺。房遗爱一生中最大的悲哀应当说就是娶了高阳这个出身显赫的女人;而他辩机的悲哀呢?也恰恰是他成了这出身显赫的女人手中的猎物。
但此刻,辩机虽已临近最后的时辰,他反而觉得他是多么深爱着这个女人。他甚至想,早知会有如此不幸的结局,三年之前又何苦分开,何苦各自独守身与心的苦痛呢?
辩机在接受死刑的诏书后,很大胆坦然地问那宣读诏书的朝官,皇上是怎么处置公主的?
我请求你,以我将死之僧的心灵请求你,告诉我皇帝究竟是怎么处罚公主的?让我知道这些吧,否则我会死不瞑目。
朝官看着辩机。朝官的心原本很坚硬。但是辩机执著而绝望的目光,使他不得不感动。朝官说,好吧,让你知道这些又何妨,皇上没有怎么处罚她,只是无限期地禁止她和驸马进宫……
阿弥陀佛,她免了一死!射谢你。辩机说,那是吾皇的仁慈和宽厚,我便死也无所牵挂了。
辩机确乎是死而无所牵挂了。那个美丽热烈的女人能活着,他就能够坦然地面对死亡了。
他已不在乎皇帝是不是处他以极刑。他以佛僧之身与公主的爱情,不仅侵犯了皇帝的尊严,也为佛法所不容,所以罪该当诛。
这许多年中,辩机终于又做了很多的事情。他断绝了他最爱的女人后,便一心侍奉佛祖。但他一直觉得他在苟且偷生。他总有一种时间不多了的预感,所以他很焦虑,也很匆忙。他仿佛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他总是想做更多的事情。他知道他做一天就会少一天。他希望能在这有限的生命里,尽量赎清他不可饶恕的罪恶。他的内心很矛盾,他既深爱着那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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