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1/4 页)
高阳公主在她的房子里绝望地喊叫着。
她从清晨一直喊到了黄昏。
她喊着。喊得精疲力竭。喊出了血和泪。她拍击着木门。她抠着那窗棂。她撕扯着自己凌乱的头发……
直到沉沉的寒夜降临。
她不再有气力。她瘫倒在冰凉的石板地上。那刺骨的冷侵袭着。
这时候高阳平静下来。整整一天了,她径自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无论她怎样地疯狂怎样地绝望,都没有人理睬她。
高阳觉得她确实已对死无所畏惧。这是她和房遗直之间持续了十几年的恩怨争斗。她是不在乎最终死在她的对手房遗直手里的。他们是生死冤家。但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她与房遗直之间的恩怨竟会殃及吴王;而让她更加不能忍受的是,那个贪生怕死奴颜婢膝失魂落魄的房遗爱竟会告发远在千里之外对所谓谋反毫无牵涉的吴王。
她不知究竟是谁把吴王李恪送上了这长安的刑台,就像是她几年前不知道是谁把辩机送上刑台一样。是她吗?是她亲手杀了她最爱的这两个男人吗?不,不是她。但那玉枕明明是她送给辩机的,而吴王的连坐也是因为和她高阳过从甚密。难道同他们彼此相爱她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吗?难道她深爱着他们就一定会把他们送上绝路吗?不!她不是凶手。她手上并没有沾着她亲人们的血。杀辩机的是父亲,而杀吴王的是房遗爱。
对,就是那个房遗爱。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她此生最应该憎恨的那个男人应该是房遗爱。不是父亲李世民,也不是什么房遗直。自从嫁给了房遗爱就命中注定了她此生难逃的劫难。
那仅仅的最后的血肉最后的感情竟也要被那房遗爱无耻地剥夺。他为什么连她的三哥也要夺走?他为什么连吴王也不放过?
直到此刻,高阳才开始真正地恨着房遗爱。很深很深的仇恨,还有蔑视。
他也算个男人吗?
高阳公主看不起这类小人这类奴才这类贪生怕死的草包。她恨不能朝廷判他五马分尸。她恨不能阉割了他,撕碎了他。
她躺在那僵硬的石板地上,觉出了正有夜晚的寒霜冻上来,冻上来把她与那僵硬的石板地凝结在一起。
她知道无论怎样地奋争,如今他们已经回天无力。她感觉到了这一次长孙的反击是怎样地来势凶猛,咄咄逼人。已经不再是什么宫廷的游戏,也不再是她和房遗直之间私人的恩怨。一切都和生命相连,甚至将相连着无数条生命。
高阳公主 第三卷 第五章(2)
直到此刻,高阳才开始真正地也是第一次感到有些后悔。
她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能是因为她的任性,因为对房遗直莫名其妙的仇恨。她非要把这个一向对她忍让的男人逼到死角。她至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同房遗直进行这种生死之拼。她恨他,但恨的成分又很复杂。她不希望他只是远远地躲在一边观望着她,不希望多少年来他对她不理不睬。她要他站起来反抗。她甚至希望他能像困兽一般反扑过来压在她的身上把她撕成碎片。她想她会在被撕烂中感受到那绝望中的辉煌。她渴望着被虐待被蹂躏。她的生命中总有种异常强烈的欲望。她要将那欲望释放。她要同那奋起反抗的房遗直同归于尽。
她把这纯属私人的搏斗引到了朝廷之中。
她引火烧身。
不仅烧了她自己,并且殃及他人。
她最终牵连了那么多无辜,确乎是她始料不及的。而在那皇室的众多的无辜中,竟还有她最亲爱的三哥李恪。
世界永远不属于无辜者。高阳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但是连无辜的恪也将被连坐诛杀,那事情就全然不同了,高阳的罪孽也就格外地深重了。
她竟不可以代恪去死。
她只有一条命。她只能死她自己的那条命。
她所铸成的是大错,是千古之恨,是万古奇冤。
她原以为还有高宗李治。她原以为李治脆弱的血管里也同她同吴王李恪一样,流着父皇的共同的血。但高宗不念及手足之亲。
为了高宗不念及手足之亲,从那个清晨开始,高阳公主便开始在她被监禁的房子里绝食。
她想不到她对自身的这种惩罚竟惊动了长孙。
长孙立刻派人来探视,并决定答应她的一份请求。
长孙还是错估了高阳公主。他原以为这个绝望的女人是想再同她两个儿子见上一面。但长孙想不到的是,这女人死前想要见到的竟不是她的儿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