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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收到一封邀请信,请我于十天之后去参加一次“淋汗茶会”(淋汗即泡澡,是一种先入浴洗澡再招待喝茶的茶会)。因为邀请的主人是我平日里很尊重和喜欢的,所以我马上很高兴地回了信,告诉他我一定会准时到达。
那真是一次令人难忘的茶会。主人烧了清洁的、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与客人分别入浴,然后是全村的人,再后来是主人家的女佣人。墙壁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牵牛花,房顶是树皮做的,浴后有可口的面条、山桃、白瓜充饥,饭后又端上了香美的抹茶。每个人都入浴过,包括喝茶的人和服务的人,没有什么分别。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唱着歌,你喝我碗里的茶,我对你真心地微笑……
我陶醉在茶会欢乐的气氛里,一边舞蹈着,一边向我真珠庵的居处走去。当我又唱又跳地推开房门,却发现师父正坐在那里。
“你去了哪里?”师父很严肃地问。
我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是一个淋汗茶会。”
“那么快乐吗?”
我怯生生地答:“啊,快乐的……”
师父突然站起来喝问道:“那是什么?”我被问住了,愣在当地。
“是什么?是什么?”师父逼问着。我满头是汗,忙抬起手来擦,人们纯净无瑕的笑容忽然浮现在我眼前。我笑了:“是十分快乐!”
师父也笑了,“那么,点一碗茶来给我吃吧。”我跪坐在地上,再一次拿起了茶具,却觉得每一个动作在做之前都是与心相系的,都是由心里发出的,每一个眼神与触摸都有了觉照,因为我忘了我自己的心,只想起了饮茶人脸上的笑容。我拿起竹勺,还未向碗中倒水,心中却已清楚地知道了这碗茶点成后最细微的滋味。
狂僧一休与茶道开山祖师(3)
那天师父喝完茶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说了两个字:中道。我忽然觉得自己走进了一扇门,无门关。
那一年的春节,特别寒冷。我将自己关在屋内,设计一个以春节为主题的茶席。正在那时,门被拍响了,与我同在一休师父这里参学的一个写俳句的人站在门外嚷道:“快走啊村田,他们说师父正夹着一具骷髅在街道上走哪!”
我被不由分说地拖上街,果然看到师父腋下夹着一具骷髅旁若无人地走着,一群人正对着他大呼小叫:“大过年的,你这样做真是太不吉利了!”
我师弟急得直跳脚:“咱们快过去,让师父把那个丢掉!”我拨开他的手,径直走过去对师父说道:“你转够了就回来喝茶。”说完转身就走了。
师弟看看我,又看看师父,转身追上我质问道:“哎,身为师父最器重的弟子,你怎么不拦住他!”
我看了他一眼,道:“你仔细看,拖着骷髅走的人是谁?”师弟茫然地看着师父,怔在了当地。
有一天,我在寺庙的树林间寻找着一株用于茶道的插花,一株合我用的乙女椿,不远处,有几个人在林中散着步,他们边走边谈论着我与师父的事。
“啊,渡边君,你听说了吗,在这个寺里住着一位很厉害的茶道师父呢。”
“我也听说了,听说是一个叫村田珠光的人,在跟一休宗纯学习禅法呢。”
“那么,你也听说过那个公案吗?”
“哦,没有听过,请您讲给我听听吧。”
“据说,那一天村田用自己最喜爱的一只唐物的天目茶碗点好一碗茶,正准备喝呢,一休禅师却大喝一声,突然用铁如意棒击碎了他手中的茶碗。可是他动也未动,说道:‘柳绿花红’。”
“是这样的啊,真是一位有禅意的茶道师父……”
他们渐行渐远,我在他们身后轻轻折下一小枝带叶的白色乙女椿。那件被称做公案的事确实是真的,在那以后,师父授我一幅圆悟克勤禅师的墨迹,告诉我可以回家修行了,不必天天住在寺里。可是我偶尔还是会回来为师父点一碗茶喝,像今天——哪里还有比大德寺更好的乙女椿花朵呢。
我布置好了茶室的一切,时间却还很早,想必师父不会这么快来。我拿出了寄到寺里的我的信件,大家还不知道我已经搬回家中去了,通信的地址也还没有变。
我从中捡出一封由我的茶道弟子古市播磨写来的信,看了起来。他在信中很是抱怨了一番,认为比他学习茶道晚、没有他优秀的人反而比他出风头,比他的境遇好;很多人喜欢华丽的由中国传来的“唐物”,却不热爱本土的“和物”,但喜欢和物的他却没有足够的钱去买来心仪的东西点缀茶室,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