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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爱意,绵绵密密,渗透骨髓。包裹在如此炽热的气息中,凌绝心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滑下。情路上的坎坷终于在这间昏暗的佛堂里终结,这一刻,满天神佛都见证了他的幸福。
其实,抛开心结,做出爱下去的决定,怎会像他对凌绝心诉说的这般轻易?即使通过这场迫不得已的分离,他彻底看清了自己对凌绝心的不舍,但长久以来累积的委屈与自卑,又牢牢地禁锢住他继续追逐的脚步。那些形单影只的日与夜,种种怀疑不安、伤情苦楚的折磨,穷追不舍,如影随形——即使是结满了智慧之果的经文也无法成为救赎。直到他心头空茫地追溯往昔,定恒的话在他耳畔响起:“‘予乐为慈,拔苦为悲’,固然是慈悲;然而还有一种慈悲,犹在此之上。”
他久久地呆坐佛前,蓦然领悟了定恒对他说起那件往事的深意。
若说慈悲有两种,一种是“予乐拔苦”,一种是“同甘共苦”,爱,又何尝不是一样?
爱一个人,就要对他好。他对凌绝心是好,凌绝心不开心了他设法劝解,凌绝心碰到困难他全力相助,这么多年来,他对得起他的爱情。然而,这份爱,仅仅就是这样吗?
如果凌绝心真的爱陆真,他的付出永远都不会得到同等的回报,那么在此后漫长的岁月中,他会不会在凌绝心因为陆真而笑的时候替他欢喜?他愿不愿在凌绝心因为陆真而哭的时候给他安慰?肯不肯全心全意地守护他,一路同行,风雨不改,直至生命的最尽头?
“予乐拔苦”时能超然物外,“同甘共苦”时却绝无保留。就像跳入血池中度化恶鬼的地藏王,没有犹豫,再无退路,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而决意和爱人甘苦与共的人,就是把自己的所有都和对方牢牢地绑在一起,从此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如此沉重的誓约,他敢不敢许下?
太阳落下去了,太阳升起来了,太阳又落下去了,太阳又升起来了……当四壁画满了同一副让他刻骨铭心的容颜,他明白,他终于再也逃不掉了。
再如何心有不甘,到底敌不过相思入骨。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上那件快要积满灰尘的袈裟,他无声地大笑。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中,佛是那么的平凡,几乎和出家人没有什么分别。那么出家人呢?又能和俗人有多大的分别?即便出了家,他也仍然是辛如铁,不会变成另一个人——穿上离尘服,他也注定无法脱离尘世,因为他的心,早已落在尘世之人的手中,再也拿不回来了。
只有抱着凌绝心的时候——譬如这一刻,他才能触碰到他的心,由残缺变得完整。
他们紧贴着彼此,好像两个跋涉了万水千山后终于相会的半圆,构成至为圆满的图景。
加深这一吻,自然得如同洁白的冬雪在橘色的春阳下逐渐消融。
天地间,玄而至静。
分开的时候,两人脉脉对视,均看到彼此的眼底跳动着些微的水光。
辛如铁轻声道:“我们先吃晚饭。”携着凌绝心走到大门外。避风处有一个红泥风炉,一口铁锅架在上面,腾腾地冒着热气。辛如铁掀开锅盖,拎出两个三层的食盒,诱人的香气直往外钻。凌绝心本没什么心思吃饭,这时也觉得食指大动,等到桌子摆好,肚子便配合地响了起来。
见识过轿中人的排场,凌绝心对这桌堪比盛宴的佳肴丝毫不觉得意外。饭菜色香俱全,一看便知是名厨烹制,入口也果然一如想象中的美味,但当中有一碗水饺,虽然滋味不错,包得却歪歪扭扭,有几个甚至还漏了馅。凌绝心有些奇怪,吃的时候便多看了两眼。辛如铁轻咳一下,飞快地低低说了一句:“这是我做的。”
凌绝心刚夹到的一块葱爆羊肉掉回了碟中。
辛如铁不知怎地一下子忸怩起来,几乎不敢跟他对视。凌绝心怔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把那碗水饺挪到自己面前。他只得左手能动,这时紧紧地握着勺子,一个接一个地送进嘴里,吃着吃着,眼前便蒙上了一层雾气,等到连汤带汁地喝完,却又眉开眼笑:“真好吃!要是这辈子天天都能吃到你包的饺子,我就再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天天都吃的话,很快就会腻了。”辛如铁说得平静,手中轻轻颤抖的筷子却出卖了他的激动。
“那也好办啊,今天你做给我吃,明天我做给你吃……”凌绝心把头靠在他肩上,笑着揩了揩眼角,“饺子吃腻了,就换面条;面条吃腻了,就换煎饼;煎饼吃腻了,就换馄饨……总之,一直吃到我们牙齿都掉光了,什么都咬不动了,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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