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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
福临又召来了汤若望。他看看对方的眼睛,便明白两人都想起那次在天主堂关于选后的谈话。
“玛法,我……又结婚了。〃有什么话令福临难于启齿。汤若望点点头,同情和安慰的目光抚慰着苦恼的少年天子。
“玛法,我不知道她,我没有选择的可能,我……”“我都明白,皇上。你只能这样。尽力去爱那姑娘吧……你会幸福的。〃汤若望说罢低头告退,可是福临还是感到了他那没有说出口的惋叹和怜悯。
现在,福临就要走进他的新婚洞房了,可是眼前仍然交替出现着两位老臣的面庞,耳边依然响着两位老臣的声音。他不由得感慨万端,长叹一声,迈进坤宁宫门。
在东暖阁门口,福临停下脚步,目光从右到左,掠过整个洞房:南窗下一片大炕,炕桌东西设两个宝座;紫檀龙凤雕落地罩;玉如意、瓷器、珐琅瓶的陈设,鲜红的墙上、宫灯上、桌灯上连绵不断的双喜字;北边靠墙,东边一套简易宝座陈设,西边一座龙凤喜床:五彩纳纱百子帐、大红缎绣龙凤双喜字炕褥、明黄和朱红彩绣百子被,被上压着装有珠宝、金银、谷米的宝瓶;床前低头坐着新娘子:红衣红裙红花,连同喜庆的红帐红褥,以及整个洞房的红墙红门红灯,暗红一片,逼得眼珠如同要凸出来似的,很不舒服。
福临立刻联想起上一次大婚。陈设、气氛全都一样,也这么暗红暗红的,叫人透不过气来。就连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也和上一次相似,一个从无所知、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是前一个皇后的侄女,也会象她姑妈一样骄横、刁钻吗?记得和她相处不到三年,事事不合,动辄争吵,看来天性相忤。
这一个能好到哪里?看上去也那么健壮高大……福临一下子觉得心里别扭,胸口发闷,扭头要出坤宁宫。太监们慌了。两个首领太监跪倒有地,全身匍伏着求告:“皇上,您千万可别……”福临皱着眉头苦笑了一下:“这是怎么啦!天气太热,我出去风凉风凉,就回来。别总跟着我!〃福临信步在坤宁宫檐下走动。夕阳西下,金红色的霞光涂抹在紫禁城这一片雄伟的建筑群上,使它更加金碧辉煌。一群鸽子从殿顶飞过,清脆的鸽铃声直逼重霄。福临目送鸽群消溶在风日晴朗的淡紫色天空,不觉精神为之一爽,回头想想,心下更加空空荡荡。
轻风拂面,吹过一阵阵凉气,飘来一阵阵清香。这是茉莉和晚香玉的气息,馥郁的暗香缓缓流动着,萦绕在福临身边。福临暗暗沉吟:“哪里来的花香?……“冷不防,一个甜美的声音,象低吟的洞箫,随着轻风和花香,飘到福临耳边:“……哪能忘记江南呢?岑参《春梦》诗云:洞房昨夜春风起,遥忆美人湘江水。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我可是梦牵魂绕呢!……”
是汉话!诵的是唐诗!
宫里头,太后太妃也罢,主位贵人也罢,甚至宫女太监,一概说满语。一整天在满语的海洋中酬酢的福临,登时耳目一新,仿佛在冰天雪地中看到一朵鲜红的春花;又象身处暗室,忽然透进一束明亮的月光,十分令他动心。他向巨大的朱红圆柱边靠了靠,为的是不让说话的人发现他。她是谁?……
“哦,你要是尝过无锡水蜜桃,太湖东山枇杷,别样水果,再不要吃的哟……“这个圆润有力的音声,福临熟悉,是豫亲王的夫人,满人私下称为〃蛮子福晋〃的刘三秀,因为她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豫亲王南下时,她正起居在家,被抢到军中。她的美貌、机智、练达,终于使她脱颖而出,作了豫王夫人。后来生了儿子,主持了家政,受了封诰,成了皇太后宫中的常客。她一定是奉命来侍候合卺宴的四名福晋之一。那么另一个说话的是谁?听声音要年轻得多……那声音又响了,柔婉动听:“是时候了,皇上怎么还不进宫?……”蛮子福晋嘱咐着:“一会儿侍候皇上、皇后,千万别说汉话,当心得罪。”“是。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人吗?〃声音中含着笑意。
福临忍不住了,一步跨下檐阶。白玉栏杆边,靠着两位身着华丽朝服的贵妇,豫王福晋在左,福临认识。另一位呢?
福临的目光急切地投向她,那位全身都沐浴在夕阳之中的娇小玲珑的年轻福晋。他们的目光接触了。霎那间,福临的心猛然缩成一团,感受着一种尖锐的痛苦,使他不得不屏住呼吸,脸色煞白;跟着一阵慌乱,心又〃扑通扑通〃乱跳,猛烈地撞击着胸腔,面颊象火烧着一样通红。好半天,他无法使自己平静,心神飘飘摇摇,仿佛飞上了九霄。
她太美了!她的美不仅在于桃花般的容色,珍珠贝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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