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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小院,不过和平江乡下时一样,呈品字型的三间房外加一个院落,只是院子大上四五倍,除了一些花草树木,也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水池和一个凉亭。
此时天色已晚,白日里的燥热地气散了许多。荷花池前地空地上摆着二十多张青竹案椅,长案上布着各色的清淡菜肴和新鲜水果。正中坐着一身常服的倪文俊和邹普胜,其余皆是张、杨两族的族人并刘长净等亲近将领。
隔着半池的粉荷。凉亭里两个梨香园的戏子,正唱着马致远地《吕洞宾三醉岳阳楼》。
一个扮吕洞宾化身地茶客。一个扮柳树精投胎地店主。将第二折吕洞宾点化茶馆主地戏唱得活灵活现。只让人觉着尘世间功名皆如粪土。
“你笑什么?”
“我笑那曹操奸雄。”
“你哭什么?”
“我哭呵哀哉霸王好汉。”
“你怎么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为兴亡笑罢还悲叹,不觉的斜阳又晚。想咱这百年人,则在这捻指中间。空听得楼前茶客闹。争似江上野鸥闲,百年人光景皆虚幻。”
倪文俊看得无趣,打了个哈欠,抬头四处看了看,低声对邹普胜道:“以他的性子,我还以为他会住在水寨里,没想到居然还在城里置了座宅子。”
邹普胜闭着眼,左手持杯,右手在膝盖上慢慢打着拍子。半晌方道:“不过是给她一个娘家罢了,没见着她方来没一会,就进屋里休息去了么?屋子、摆设、各色用具都是齐全的。”
倪文俊咋了咋舌,摇头道:“张报辰那样的夫君,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巴巴在一条街上弄座宅子,便是亲爹都没这样操心地。我原想着他妹子嫁出去了,他少了个累赘也该成亲了,打算给他说门亲。家世品貌俱是齐全。没想到一口就回绝了。他是你表弟。你倒说说他眼光咋这么高?是打算娶公主么?”
邹普胜哼了一声,道:“他妹子那样的。你找得到么?”
倪文俊一愣,笑道:“妹子和老婆哪里能一样?你说,陈文谅的大女儿怎么样?脸盘不比她妹子差,行事却端庄稳重,像个千金小姐。”
邹普胜睁开眼,斜斜看了倪文俊一眼道:“你先去和她说说,若是她中意了,这事倒还能几分成地希望,若是她都看不中,杨岳就不用说了。”
倪文俊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她这性子果然是被杨岳惯出来的,哥哥娶老婆也要看她的眼色?算了,我也不去找骂了。”
邹普胜闭上眼,哼道:“你知道就好。”
此时,左侧案上的杨岳突地站了起来,倪文俊侧目看去,却是杨幺慢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杨岳几步赶上,扶着她到了自家的案几旁,安置她坐下,正在倪文俊身边。
“张报辰去哪了?”倪文俊看着杨幺有些苍白的脸,皱眉道:“这几天看着不是挺好的么,如今怎么又是这副鬼样?”
杨幺横了倪文俊一眼,道:“报辰还不是在你的手下做事?是谁下的令在汉阳整军?你倒来问我?”说罢,微微咳了咳,杨岳柔声道:“再等一会,聂青叫人在后面熬你地补药,马上就好。”
倪文俊侧过身来,打量了杨幺一番,摇头道:“都吃了快一年的药了,怎么还没有好?你也赶紧着些,要不然张报辰就要到外面打野食了。”
杨幺啐了一口,骂道:“报辰和你才不一样,哪像你,不管香的臭的都朝床上拉!还是个堂堂丞相!”
倪文俊顿时恼了,压着声音叫道:“丞相怎么了?丞相也是男人!我是好心提醒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等着哭吧,你!”说罢。气哼哼地掉过头去,不再理杨幺。
杨幺更不想理他,接过聂青端过来的补药,一口一口喝着,皱眉对杨岳道:“我实在也不想再喝了,真是零碎着受罪。还不如给我一刀痛快!”
杨岳笑了起来,端过一小碟蜜饯,哄着道:“还有两口了,喝完了就换换口味,你不是喜欢看窦娥冤么?下一出就是了。”
倪文俊的耳朵原是竖着的,听到此处顿时掉过头来,睨着杨幺道:“也就是你,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各色的新曲儿不听。居然要听这要死要活地东西!真是扫兴!”
杨幺勉强吞下最后一口药,在杨岳手上含了颗蜜枣,瞪眼含糊道:“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倪文俊怒道:“今天我才是主客!按规矩是我来点戏!你倒好,头两出戏早早就定下了!哪里问过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