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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再过几分钟,所有嘈杂就会各归各位,但在这之前,眼前的景物变得如此有格调。烟火没有声音,梅纹也没有声音,像保存很久的电影胶片,缓慢地拉过。显现,又隐去,在无边的黑暗里。
一束一束烟花窜上夜空,各种颜色,或长或短地盛开,割裂深灰的背景。在那之后,是时间和生死凝固的地方。它们的美在于短暂,在于隐藏,在于不知不觉中浮现。在生命的浮光掠影中,若要寻找它的蛛丝马迹,你必须睁开双眼;然而即使那样,你仍有可能错过任何一个百分之一秒的瞬间,对你来说,那可能是美得足以流泪的景象。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遮挡视线,你要永远面朝最美的地方。
梅纹挽住嘉羽的胳膊,不住地说着什么。好像是让他许愿。不,他宁肯放任烟花升起落下,拒绝添加愚蠢的注脚。嘉羽注视她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背景中发出微弱而纯洁的光芒。
忘记所有,至少在这一刻,她是美好的。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81节
梅纹站在窗口,穿白色睡裙,光脚。长长黑色发辫和*的小腿在昏冥微光中隐隐发蓝。她迎着嘉羽不明所以的浅笑慢慢靠近,将他干燥卷曲的长发握在手心,伏在他的耳畔轻声低语:如果我们的心早已因为在浮世中的沉沦在变得污秽不堪,至少还有这圣洁的躯体可以作为彼此的交换,它是唯一值得我们忠诚的东西。
空气凝结,碎裂成一床绵软的光辉。她的皮肤纹理细密,光滑润泽,像被雨水冲刷了多年的瓦片。嘉羽将手置于她的背脊之上,在一指之远的距离轻轻模拟着抚摸,掠过她的身体,感受跃动的曲线和喷薄而出的热量。他仿佛回到某个夏天,星夜低垂,空气粘稠湿热,四周有飘渺的歌声。
梅纹转过身来,对他说,闭上眼睛。于是他合上双眼,完全沉溺在梅纹潮湿的发香之中。他看到暗夜里,一轮淡黄色的圆月低悬在大片流云的末梢,浅海翻滚着银色的波涛扑向海岸,抚平沙滩,极目的远方,一座热带岛屿若有似无。
他向大海走去,听凭温热的海水抚摸过脚背、膝盖、直至腰身,这股热流抵达胸口,向四肢蔓延,一浪一浪侵袭全身。长发飘散,潮水低沉的回声将他包围。他感到无力支撑,他要倒下,倒在这广阔无边的欢愉中。
月光结束浪漫的旅程,在梅纹洁白的皮肤上洒满奇异的光晕,溶解在水波中。她拉起他的手,伸展四肢,向更深的地方游去。她的身体吸纳了充沛的水分,柔软丰盈,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海底的礁石丛中,一处幽暗神秘的洞穴越来越近,鱼群安然为他们让开道路。嘉羽感到气泡滑过脸颊时的*,他就快要融化。
他听到梅纹说,来,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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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82节
嘉羽在黑暗中醒来,有一晌他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客厅的灯光明晃晃地汇聚在门缝,仿佛暗夜被利刃划开,迅速干瘪下去。他望见不远处桌子上有一粒绿光跳动,想必是梅纹的手机。他这才恍然想起身边的人,搂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身体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头发整片散落在他的肩上,细细摩擦着那里的神经末梢。他看看表,不过两个小时,却终于睡着了,睡得很沉。干渴如焚,他将手臂一寸一寸从梅纹怀里抽出,轻轻起身,复将被子给她盖好,胡乱摸了件衣服披上,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冰箱里有几罐可乐,开了罐一口饮尽,燥热才渐渐压下去。无意中发现一包大卫杜夫,于是抽出一支,撩起头发,小心对准煤气灶点燃,回到客厅,一屁股陷进绵软的沙发里。
白烟升腾,投在墙上的暗影仿佛一片野火,无声地湮散。该来的始终不出现,不该来的却暗度陈仓,发生得毫无征兆。嘉羽猛然吸进一口烟。凭借一场不成功的车祸相遇,他们的每一次相见,或者说约会,都是非常态中不经意间完成的,这正是他所中意的并不循规蹈矩的生活方式。他们的相处,也始终是融洽的,没有过多的需索与压迫,无法喘息地挣扎,却有真实的质感,这或许与他们心灵的重量有关,懂得保留与退避。
然而恰恰是这重量,他们身上背负的故事,总给他某种幻境的错觉,仿佛冥冥中被人推上舞台,按照光怪陆离的剧本演绎本不存在的情节,开口即是自己都费解的念白。这一切巧合得令人生疑,却也壮着胆子让他们敢于走下去,似乎他们所念所想,都应该到达一个终点,并且最终圆满这个巧合。
他如此想得出神,并未留意一截烟灰无声地落在地板上。可是无论这个故事可以被修饰得如何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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