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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上,走东家串西家地吃百家饭,但总算能吃得饱睡得暖,和丈夫儿女比起来,她当然算是幸福了。可是她的心里却最苦,本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现在不仅要艰难地挑起一家的生活重担,而且还时时牵挂着白刚和儿女。尤其是独立生活的年幼的儿子,更使她揪心。
前几天她回县城去看儿子,心情就更加沉重。原来照顾大锁的邵祥已调道庙乡去任公社副书记,儿子和一个新调来的老王在一个炕上住,老王的家在县城附近,白天不在机关,晚上又经常回家,儿子等于一个人生活在机关,根本没人照看。
那天她到了县城,大锁还没有放学,她进屋用手往炕上一摸,冷冰冰的,根本没有烧过炕。她从院里找来几块煤饼子想给儿子烧烧炕,谁知道刚点上火,屋里就浓烟四起,熏得人睁不开眼睛。掀开炕席一看,炕已塌了一个大窟窿,原来儿子每天就是睡在这个窟窿上啊!说是机关照顾,谁照顾?止不住那眼泪又流了出来。
机关下乡的下乡,回家的回家,也找不着一个顶事的人,她去找局长,局长一见她来就没好气,听说炕塌了,冷冷地说:“你儿子也太淘气了,好好的炕就能睡塌了?炕塌了你就找人修修呗!”那个意思是这个事你也找我这局长?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2(4)
吴玉萍本来还想说说自己的困难,现在已经上冻了,农村没什么活,工作组也没什么事,领导是不是能照顾一下让自己早点回来照看孩子。但是见那冷冷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觉得他是不会允许的,只有再凑合几个月吧!到秋天工作组就该换人了。
她万万没想到,没等到秋天,大祸就降临到她的头上。
麦收到了,大地一片金黄。农村和县城的学校都放麦假,吴玉萍的心又不安起来。放了麦假,大锁上哪里去呢?她回县城动员儿子回老家,儿子不愿意回去。因为学校要排练节目,他还参加了团体操表演。吴玉萍见说不动儿子,就去学校找老师,老师也不愿让大锁回去,说他拉二胡说山东快书都是骨干,半路退出表演太可惜了。老师还答应一定尽心照顾他,说这孩子挺老实,不会出事的,让家长放心。吴玉萍终于打消了送儿子回老家的念头。
为了演出,大锁需要一件白色的确凉长袖衬衣和一双鞋。老师说白衬衣配上红领巾,显得精神。鞋不要家里做的布鞋,要商场里卖的那种凉鞋,整齐好看。当时县城里只有一家百货公司,凉鞋也是只有一种黑人造革的,前面是两道十字交叉的带,这种鞋价钱并不贵,许多孩子早就穿过了。但是大锁到了上初中,还一次没穿过,都是穿家做的布鞋,还常常是补了又补。
为了鼓励孩子学习,也觉得这几年太亏待了孩子,这两件事吴玉萍都给办了。她咬咬牙花了四块钱买了凉鞋,为了多穿二年,故意买了大一号的。想不到凉鞋本来穿起来就旷荡,大一号就更不跟脚了。吴玉萍一看大得太多,便想去换一双。儿子却不肯,高兴地把凉鞋抱在怀里说:“大点不怕的,不换了,脚还长,我明年还可以穿。以前那布鞋过一年穿就特别挤脚,我可不愿意穿小鞋了。”
她买了布带儿子到裁缝社量了衣服,说急等着穿,人家给赶了半宿第二天就做好了。给儿子一穿正合适,雪白平整漂亮,儿子非常高兴。妈妈问他:“好看吗?”他说:“好看。”不知为什么吴玉萍却掉下了眼泪,是高兴,是感慨,还是悲哀?儿子上学以后,还没穿过这样的新衬衣,除了外面穿的褂子是做的新衣服,里面衬衣全是旧衣服改造的。城里人家的孩子谁没个三件两件新衣?
吴玉萍抱着衣服领着儿子出了缝纫社的门,不知怎么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流。街上的不少人都奇怪地看她,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就是止不住这眼泪。她想是自己心里太苦了,苦水就变成了泪水,一有机会就往外冒。可是事后她又回想,这是不是就是灾难的先兆?如果那时自己有警觉性,不管什么演出不演出,学习不学习,把孩子送回老家去,那一切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也不会有终身的悔恨了。
1976年6月27日这一天,骄阳似火,炎热无比,正是拔麦子的高潮。人们怕热,一早一晚干活,中午休息。吴玉萍看望儿子回村后就病了一场,这时也只有拖着虚弱的身体参加拔麦子。
拔麦子是一年中最苦的活计,可又是必须参加的活计。麦熟一晌,说个熟就都熟了,可是这时又最容易闹天儿,看着天气很好,说变就变,霎时间就会狂风大作,急风暴雨。麦子熟了经一场风雨,扑倒的扑倒,掉粒的掉粒,产量就会减少很多。而且这时是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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