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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对方打死打伤。瞄准他的额头,吓他一吓,叫他长长记性,别再欺负人!
想到这些,西邨心里舒服多了。如果父亲追问,他可以如实回答,也把报仇的打算告诉父亲。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做个大弹弓出来,并且练就一手百发百中、想打哪就打哪的硬功夫。
西邨想着、走着,沿途又捡了几块整砖和半砖,不知不觉进村了。可是,“吡哩吧啦”的唢呐声和如歌似哭的哀嚎声从村中传出,随风灌进耳膜。“耶,是哪个‘唱春’的叫花子用新花样来讨饭?稀奇!新鲜!”西邨一阵欣喜,加快脚步奔向村里。
唢呐声是从村西头传过来的。难道“唱春”的叫花子在吾家门口不成?可吾家里没有好东西答谢他哦!真难为这个叫花子了。
可是,西邨穿过丝丽姐家的弄堂,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当过清兵的孤寡老汉、他的太爷爷的一间茅屋门前,挂着白幔,扯着白帐,围着一大群人,人堆里戴着平顶黑布帽的道士摇头晃脑地鼓吹着唢呐。不好,是太爷爷去世了!
西邨不顾一切地冲进人堆,跑进太爷爷屋里。“娘!爹!”西邨寻找母亲和父亲。只见半间屋里,太爷爷躺在卸下来的大门门板上,地下铺着稻草秸秆,披麻戴孝的母亲坐在稻草地上,哭得抹泪擤鼻。
“啊呀,他太爷爷呀,你走得太突然啦!大年夜他爹还端给你一大碗猪头肉啊,还给你倒了一碗酒啊!你吃得好开心的呀!怎么到天亮就不声不响走了呀!他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啊!你做啥不等等啊!让吾一个妇道女子怎么办啊!委屈你老人家啦!是你收留了他爷爷啊,没有你,徐家怎么可能在西村立脚啊!你走得太突然啦,应该享福啦!也是吾们不争气太穷了,没让你享过一天清福啊!你再等两年,日子就会好起来的啊,你怎么等不及啊!”
“娘!吾回来了!吾爹呢?太爷爷什么时候去世的?太突然了!”西邨放下背篮,一下子扑到母亲身边。
“啊,西邨回来啦!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呀?你把娘急死啦!你去哪儿啦,一夜没归家?”母亲抹了一把泪,止住哭。
“娘,在东青出了点事,幸亏一个爹认识的人家相帮,在他们家住了一夜。”西邨帮母亲檫去泪水。“娘,丝丽姐没给您说吗?”
“昨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吾来叫你太爷爷出来吃早饭,可是,敲了半天的门,没应答,吾情知不好,撞开门,你太爷爷已经咽气了。你爹又不在家,吾急得团团转,昏头脑胀,幸亏邻居们过来帮忙,也是你太爷爷生前为人好,大家才援了手。可是,别的事别人能替代,入殓、送殡的事非要等你爹呐,你爹到现在还没到家,怎么办啊,太对不起你太爷爷了!”
“不急,娘,说不定爹马上就到家了。”西邨讷讷地看着门外吹唢呐的道士和看热闹的人群。“现在要做什么?娘,要吾做什么?”
“娘也不懂。”西邨母亲用白孝布檫着眼角。“来帮忙的邻居和先生都要吃饭的,吾让丝丽她娘和几个老太婆在吾们家做饭、折纸钱,你回去看看吧,问问她们需要不需要帮忙。你太爷爷这里不能脱人,娘走不开,你回去看看吧。告诉她们,尽吾们家所有,办得好一点,你爹肯定也是这个意思,不能让你太爷爷走得太冷清太寒酸。”
西邨答应一声,赶回隔着几户人家的自己家。
从前西村的习俗,婚丧红白事操办起来是完全不同的。婚事——红事,是主人**自主有计划操办的。喜日定在哪一天,办不办酒席,办多大规模,请谁出席,请谁帮忙,都有事先安排,要发出请柬帖子,寒碜不寒碜那是主人的事。可办丧事——白事,就不一样了,主人做不了主,而由别人操办、别人做主的。一则死人是突然的事,由不得计划;二来家里死了人,悲伤过度,没有心思主持,主人也乱了方寸,只能由着族里的长辈或者是别的人去操办。这样的结果,是“硬饭”(丧饭——西村把吃死人的饭叫“硬饭”)怎么烧,吃什么菜,也都由别人决定;吃“硬饭”的人也是不请自到,可以随便来随便走,丧事的规模主人是无法控制的。所以,家里如果死了人,真能让你吃穷吃怕。尤其是死了上年纪的人、高寿者,过了“古来稀”的,譬如当过清兵的孤寡老汉死了,来吃“硬饭”的人就更多,借着“借寿”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上门讨吃,不仅吃,甚至可以把盛满饭菜的碗碟都可以端回家的。这样一顿吃下来,多数人家不是倾家荡产也是米缸朝天。对于西邨家来说,是外来户,没有族里人照应,任凭村里人安排。西邨的父亲又不在家,有些人就恣意妄为。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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