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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中早就冤鬼无数,再忠心再良善之人也抵不过权利倾轧,我本已是苦命,又哪里再能看得下如此枉死无道之事,只心恨时辰未到,不能得报,不知哪一天阎王才能将他们统统都收拾了去!”
这话说得已是极度大逆不道,但顾相檀神魂出窍,心内一腔怨愤渐起,对于赵溯的话只觉感同身受。
赵溯又道:“我既对您说了这些,我就不会怕死,我也知灵佛慈悲心肠,不屑怨恨于他们,只是眼下国土危脆群魔乱舞,若是恶人不除,只怕会祸及旁人,一旦赵典当政,必是天下大乱血腥满地,而若是今上拔除了三王这个眼中钉,真正夺得大权,他又岂会容得下侯将军和旁的世子呢?就太子这般的德行,又真能当得了天下君主吗?灵佛可要三思啊……”
顾相檀脸皮已近青白,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来凝神静心,赵溯瞧他模样知晓不能再逼,点到即止,才能从长计议。
于是,他退后一步,又行了个礼,轻道:“许是我唐突了,但赵溯向来信奉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灵佛可好好斟酌,赵溯自清心以待,赴汤蹈火。”
说完,也不多留,爽快地转身又隐到了假山处,消失在阴影里。
听着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远去,顾相檀脸上的沉色才缓缓退却,他紧紧闭上眼,半晌叹出了一口长气。
☆、活着
顾相檀浑浑噩噩地往须弥殿走;衍方远远地随着他没敢言语;想必方才赵溯的那番话他应该也是听去了个十成十。
回到内室;顾相檀也不管苏息和安隐关心,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疲乏得很;便让人都出去了;接着往床榻上一倒,彻底没了气力。
混混沌沌间只觉四肢沉重;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再一晃神;顾相檀已是站在了一道宽广巍峨的高门前;门旁蹲着两只凶兽狴犴,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张牙舞爪。
顾相檀暗忖:这儿是哪儿;阴曹地府么?
门后有一条幽幽长道看不到底,顾相檀犹豫了下,跨步走了进去,本想着怕是要走到天荒地老,谁知不过半刻便已见了尽头,只是那显出的景象却让顾相檀惊讶不已。
这是一座灵堂,堂内白色丧幡高悬,黑色祭嶂低垂,地上墙上的壁龛内都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牌位,顾相檀原以为自己又来到了供奉着顾家满门的地方,谁知定睛一看,却又被灵牌上的人名震得说不出话来。
赵界,宗政十八年卒。
赵勉,宗政十九年卒。
赵典,宗政十九年卒。
赵攸,宗政二十二年卒。
顾相檀恍惚地退了一步,抬头又见另一边。
傅雅濂,宗政十一年卒。
侯炳臣,宗政十一年卒。
曹钦,宗政十三年卒。
赵则,宗政十九年卒。
羿峥,宗政十九年卒……
顾相檀僵着背,良久才呐呐道:都死了……都死了……
还有谁活着?!一定还有人活着!
他茫然四顾,急急去找,却在墙边一角又寻得了最后两个灵牌,灵牌竟是新的,幽暗的内室还可得见清漆泛出的冷光。
赵鸢,宗政二十三年卒。
顾相檀,宗政二十三年卒。
顾相檀脚下一软,一下子就脱力地坐倒在了地上。
……
烛火一个“噼啪”,骇得他猛然睁开了眼!
寂夜中四面一片黢黑,只隐隐的月色透过窗帷映出了房中半角,顾相檀躺在榻上,呼吸急促,半晌才平复了下来。
他紧盯着床头那桂子折莲的雕花床栏好一阵,越看竟越像那狴犴的勾爪一般狰狞,顾相檀不由莫名打了个冷战,一下子坐起,也不点灯,摸着黑披了间外袍便走了出去。
今夜不是衍方当值,另一个侍从连峰只远远地守在廊下,见得顾相檀似有些惊讶,但也未问,行了个礼又端端正正地站了回去。
顾相檀顺着偏殿行到了后院,这里便是须弥殿的佛堂,佛堂高两层,顾相檀未进一层,而是拾阶而上,来到了二楼的围栏处。
栏下有湖,湖边是墙,极目远眺,月光浸水水浸天,一片空明互回荡。
顾相檀看着眼前的景色,脑中却依旧抹不去方才梦中的场景,那一个个人,一条条命,该死的,不该死的,到头来全成了一把黄土,包括他顾相檀自己……
夏末的晚风阴阴冷冷,竟吹得顾相檀无端地打起颤来,他伏在栏杆边隐约瞅见了城墙下一道白影晃过,然而再看,又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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