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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说道:“耐啥格到故歇出来介?倪等仔耐半日哉!”那少年男子出其不意,被他平空的这样一来,倒不觉吃了一惊,连忙回过头来楞着眼珠说道:“你是个什么人,平空拉我做什么?”
沉二宝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廉耻,笑吟吟的对他低声说道:“勿要实梗嘘,到倪搭去坐歇末哉!”那少年男子听了他这两句话儿,由不得心中一动。更兼沉二宝这样满面添花和他讲话,口中一阵阵的香气直送过来,娇喉巧啭,脂香暗吹,不知不觉的抬起眼睛来把沉二宝细细的一看。只见这个沉二宝红腻桃腮,波凝杏眼,容光飞舞,体态风骚,觉得眼睛里头好象电气灯的一般霍的一闪。这个少年男子看了这样的一个丽人站在眼前,又是自己凑去上和他勾搭,心上那有不动的道理?便也不因不由的对着沉二宝微微一笑。沈二宝见了那少年男子居然向他一笑,只喜得眉飞色舞,毛骨悚然,那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活直从心窝里头直发出来,几乎连自己的生年月日都一概忘记得干干净净。
正在这般时候,猛然又从门内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来,一眼见了沉二宝拉着那少年男子的手,由不得心头火发,鼻孔烟生,抢上一步劈手把沉二宝的手尽力一拆,拆了开来,睁着两个眼睛对沉二宝骂道:“你是个女子,怎么一些儿廉耻都不顾,千人百众的所在,做出这个样儿来?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你这样的凭空引诱他?天下那有像你这般的人,还不给我走开去!”
这没头没脑的一席话儿,沉二宝虽然脸皮狠老,也被他骂得脸上一阵一阵潮热起来。要想就此撒手罢,看着这样的个风流俊俏的人儿,心上那里舍得下。要想和他扭结固结的软缠一下罢,看着这个人气势汹汹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他,好象要一口把他吞下肚去的样儿,又觉得有些怕他。暗想这个混帐东西不知是他的什么人。我常常听得人说,他的父亲谢云奎拘管儿子得十分利害,不许他在外面混闹,不要就是他罢。想着,便叹了一口冷气,想要回转身去。忽然心上又转一个念头,觉得好容易今天候着了他,究竟有些放他不下,便老着脸儿,硬着头皮走上一步,对着那个人说道:“耐勿要来浪嘤嘤喤喤,倪格事体勿关得耐啥事!倪吊膀子末,也挨不着耐来管!”
那个人听了沉二宝这几句说话,倒反呵呵的冷笑道:“你吊膀子不用我管,说得好轻松的话儿!你吊别人的膀子,自然和我不相干,不来管你的闲事。如今你要和我的儿子吊起膀子来,难道也说不与我相干,不要我管不成?”沉二宝听了,方才知道他真是谢月亭的父亲谢云奎。一时间闭口无言,十分惭愧,只得低着头连连往后倒退。
谢云奎回过头来,一眼看见他那位公郎呆呆的站在一旁,还在那里不住的偷眼注视方才的那个女子。谢云奎看了心上甚是生气,望着他喝了一声道:“你还不快快的回去,站在这里看什么!”谢月亭被他父亲一喝,也吓了一跳,连忙往外便走。
谢云奎紧紧的跟在后面,一同回去。
沉二宝眼睁睁的看着谢月亭走了,好似不见了一颗夜光珠的一般,心上十分不乐。却又不敢去拉他,只得自己慢慢的一步一步捱到马路边上。那包车夫阿二、阿福两个,已经把一对药水车灯点了起来,照耀得精光四射,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一会。
沉二宝却好象没有看见一般,还在那里东张西望的寻他的包车。直至阿二叫了他一声:“二小姐看什么?车子在这里。”沉二宝正在心猿意马的拴缚不定,神飞意荡的收束不牢,突然听得车夫叫了一声,方才猛然醒悟,讪讪的坐上车去。
到了公阳里,跑上楼去连衣服也不换,跑到榻床上去一头睡倒,咳声叹气的心上狠不自在。一班娘姨大姐明知道他的心事,只好大家静悄悄的不说什么。偏偏的这个时候又来了一起打茶围的客人,沈二宝那里肯出去应酬?只叫娘姨们出去和客人说:“先生有病睡在床上,不能起来。”一班房间里人听了沉二宝这样的怠慢客人,大家心上都有些不以为然。却又为着沉二宝是自己身体,又不欠什么债,不好说他什么,只得由他。幸而这几个客人都是狠本分的人,听见二宝有病,便不肯多坐,略略的坐了一回,便大家起身散去。
这一起客人刚刚跑了出去,接着又听得楼下相帮高叫:“大人上来!”楼梯上靴声橐橐的又走了一个客人上来。几个娘姨、大姐见了,大家都眉花眼笑的迎上前来。正是:
月暗蓝桥之路,好事多磨;波横银汉之桥,仙槎不渡。
要知后事如何,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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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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