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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指西话东的和你白赖,不是说老鸨不从,就是说父母不肯,再不就说自己的亏空太多。
闹了多时,许多要好的倌人终久没有娶成一个,反冤枉花了无数瘟钱,方晓得倌人们说要嫁人,是一句随口应酬的说话,并没有一点真心,客人们若要当起真来,就免不得要落他的圈套了。你自然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没有什么不信。但是我们要好在心,也不必一定要讲到嫁娶,万一你嫁我之后,将来有些不像意思地方,那就不妥当了。我看还是慢慢的再谈罢!“
这几句话,秋谷也未免说得过分了些,把个陆畹香直气得呆了,花容失色,面罩浓霜,心头一股酸气透到顶门之上,一直酸到鼻尖上来,再也耐忍不住,两行珠泪直滚下来。也不言语,径自走到床边,面向里床睡下,暗暗流泪。秋谷见了,方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急了些,懊悔不该这般老辣,便也走到床边来。叫了几声不应,坐在床沿上又温存劝解了一番,仍不见畹香开口。秋谷便一把挽着他的纤手,勉强扶起他来。宝髻横斜,花钿不整,容光渗淡,珠泪阑干,真似那雨打梨花,风吹菡萏。秋谷见他甚觉可怜,便自家认错道:“我说的并不是你,休得这样多心。如今也不必说了,总是我的说话太过了些,惹得你这般生气,只好你原谅些儿的了。”
畹香听了,只是一言不发,听凭章秋谷怎样温存,如何劝解,只当没有听见一般,把秋谷的手推开,别转头去。把章秋谷磨得急了,欲待不去理他,觉得心上过意不去,只得说道:“我这样的认错,你还是不发一言,究竟你要怎样方好呢?”畹香方才说道:“耐勿答应末也只要回报一声,倪勿见得好自家挜上仔门格。倪又勿是林黛玉、陆兰芬,好借仔嫁自家淴浴。耐拿倪说得实梗坏法,叫倪阿要动气?”秋谷又劝了一回,畹香只是紧锁双眉,全无喜色。
秋谷没法,想道:“看他这种样儿,或者竟是真心也未可定。我不妨姑且答应了他,博得个大家欢喜,随后再想法儿回他便了。”便道:“你这个样儿真是叫人难过。只要你欢欢喜喜的不要动气,凡事总好商量。我方才的说话,是怕你将来有些过不惯的地方,并不是我不肯。只要你自家情愿,我岂有颠倒不肯的道理?”畹香两手齐摇道:“阿唷!倪呒拨格号福气,勿要折煞仔人,耐就是实梗仔罢,倪格闲话才是假格。耐豪燥当心点,勿要上仔倪格当。”秋谷倒笑起来,又着实安慰了一番,畹香方才有点笑容,道:“倪好好里勒浪天津,拨格断命格外国人打仔进来,吓末拨俚吓煞快,逃来逃去,吃仔几几化化格苦头,总算逃仔一条性命。故歇倪想起来,勿到天津去末,也吃勿着格个大吓头,阿是总是吃仔格碗堂子饭格勿好。倪想来想去,直头无啥趣势。譬如倪勒浪天津格辰光,拨外国人杀脱仔,故歇是随便啥格事体,倪才看穿哉。只想拣着一个客人,嫁拨仔俚完结,勿壳张倪刚刚说仔一句,就吃着耐格个钝杠,耐想耐格人阿要刁枭?”
秋谷听他这几句话,像似真的一般,虽然含糊答应了他,不免也在心中思索,懊悔自家不该粘花惹草,到处留情,牵惹出这些枝节。虽然娶个侧室也不算什么希奇,无奈堂子出身的人,总是一般脾气:在堂子里的时候,终日应酬客人忙忙碌碌,不知不觉的把日子混了过去;一到嫁人之后,无事可做,英雄无用武之地,就不免有些懊闷起来。况且他们生长在堂子里头,耳濡目染的都是些无耻的行为,司空见惯,不以为奇,竟不知世界之间尚有廉耻。就使他们的嫁人果是真心,没有什么歹意,但是他们看惯了这些勾当,不晓得妇人名节是最重的事情,那里好做得良家妇女?万一他将来见了个风流子弟,保不住他不起邪心。做过妓女的人,看得这偶然轧个姘头更是希松的事,好似他平常出去坐回马车,吃顿大菜,借此消遣性情的一般,非但算不得背主通情,并且也不是昧良失节。你想那倌人可是娶得的么?方才看那陆畹香的情形,或者竟是真心也未可定,然而与其将来懊恼,不如眼下推开。
但已经答应了他,说得结结实实的,怎样好无故反悔呢?章秋谷的心上左轮右转,一时就如辘轳一般转移不定。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想道:何不如此这般试他一试,他若全然不动,便是个娶得的人,不妨竟把他娶回家去,料也不至龃龉;若是他中了机关,我就当他的面一口叫穿,只不要同他翻面,此后照旧往来,料他不好意思再提嫁我的一层说话,只要彼此暗中明白就是了。
主意已定,过了一夜,明天一早起来,一直赶到赛飞珠的寓处高升栈内,寻着了赛飞珠。那赛飞珠正在和人说话,忽见章秋谷走了进来,出其不意,连忙迎出房中,笑道:“章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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