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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十二岁的方馥浓仍然无法否认这个女人的漂亮,她的肢体柔软得像水葱,头发长至腰际,漆黑似墨,眼睛既细且长,眼梢似妆后的伶人般微微上吊,一张薄施脂粉的脸总是依稀带着泪痕。
成年以后他曾在某一刻恍然大悟,她就像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时的贝鲁奇,成就了一个少年对于异性的最初的幻想。
某一天方馥浓放学回家,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与轻唱的歌声,也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浴室门外。
浴室是三家人家共用的,粗心的女人没有锁门,方馥浓透过门缝可以清楚看见这具美丽的女性裸体。她刚刚洗完澡,脸蛋很红,缭绕的水蒸气让她的眼睛带了点朦胧醉意,整个人都如仙子般绰约。
“你干什么!小小年纪那么下作!”当女人意识到对门的少年正在偷窥自己的裸''体时,立即手掩胸部,破口就骂。
方馥浓微微感到有些耳热,却没有出声辩解。自己绝非故意要偷看,对于一个十二岁少年来说,看见这样的肉体并不会马上心生浮想,他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了头,女人在柔软的嘴唇前竖起食指,轻轻“嘘”了声,她冲这个手足无措的少年眨眼微笑,示意对方不要声张,这是他们间的秘密。然后她就摆动手臂,做了几个的扭腰送胯的舞蹈动作——一支非常简短的舞蹈,却大抵比得过那个能在手掌上作舞的飞燕。
无声地对视片刻,年龄相差悬殊的两个人如同形成了友谊般,都舒颜笑了。
“不要脸!”叶浣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了起来,像尖锥一样扎向了他们的耳膜。
“你也太不要脸了!居然脱光衣服,去勾引一个未成年!”她站在黑黢黢的楼道里望着仍半裸上身的女人,大喊大叫着引来了整栋楼的人,满心都是报复的快''感。
“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当人家情妇也就算了,还勾引中学生!”
“我上次看见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在勾搭你家老王,胸口开得那么低,一句话要抛三四个媚眼……”
“老李媳妇你要小心啊,你家老李上次帮她换了个液化气罐,她硬要拉他进屋喝茶,手都摸到老李的裆部去啦!”
在叶浣君的刻意挑拨与搬弄下,里弄里的女人开始对“不要脸的狐狸精”展开了围剿。电力公司不久前刚刚调整了电价,几乎每家每户都为涨了价的电费感到不安,正好顺理成章地找到了撒气的地方。不时有人把垃圾倒在女人的门口,还故意大起嗓门:“你要不要脸啊!居然勾引一个中学生!人家还是孩子呢!”
为了维护母亲,足不出户的六岁男孩将门开出一道缝隙,对在门口指指点点的妇人们哭喊道:“你们滚开!我妈妈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日子并未维持多久,在一个天气挺好的早晨,女人从废弃教堂的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这场为人指戳脊梁骨的纷争。
除了早起去买早饭的方馥浓,当时四周没有人,世界静得仿佛时间停止。
十二岁的少年本想立刻叫人来救命,可怎么也难以张嘴发出声音。濒死之人的四肢一下下抽搐,除了满地的脑浆与鲜血,她还失禁了。一段美好的年华如同花期短暂,这个死状丑陋的女人给他带来了一种痰积泄泻似的难受感觉,也打碎了他曾因她产生的所有美丽遐想。
起床倒马桶的叶浣君是第二个发现的人,随着她一声足以撕破人耳膜的尖叫:“有人跳楼啦!”里弄里的人一下全涌了出来。奇怪的是,当她活着的时候,每个人都咒她去死,可当她真的死了,大伙儿反倒急于表达起自己的同情心来。人们围绕着这个将死未死的女人,连连摇头,啧啧叹息——
“唉……谁活着没受点苦,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呢?”
“好可怜啊……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她这样死了,儿子怎么办呢?”
“肯定是被谋杀的啦,当小三也不看看人,我听说那个原配很有来头的,公安局也管不住……”
“……”
救护车没有及时赶来,女人在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多久她那六岁的儿子也失去了影踪,而方馥浓跟着叶浣君离开上海,去了北京,直到大学才重回故土。
第二个跳楼的女人对方馥浓的一生都影响深远。即使过去多年,他发现女人阖眼咽气的那幕画面依然清晰如昨,让他感到自己犹如一盏被拨亮了的灯。他始终记得那一日他看见了紫气东来,听见了钟磬齐鸣,那个死而复生的年轻女人在一片光明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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