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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懂得了“这些只是因为他们没有钱,并不是天生来的脏乱。他们都有力量,有心路,有责任心……他不如他们,没力量,没主意,会乱想。他们懂得的事都是和生活有密切关系的,远一点的事一概不懂。……他可怜他们,同时知道自己的没用”。他决心“变成他们中的一个”。他专心做小买卖,“把书本放下,一天钉在摊子上”。人们称赞他“先生有点劲头了!”他不爱这个“先生”,而暗喜自己长了力量。作品展示这样的变化,自然不是为的表现他安贫乐命,而是为了表现一个被旧生活、旧规矩糟害了的知识分子心灵经受新的“冶炼”的历程。这里寄寓着老舍的美学思想。他在这里表现出的思想是这样明白:他不单单同情底层的劳苦大众,而且确确实实认为,有力量的是他们。
牛天赐不可能在几天的生活中就改变了多少年形成的思想性格。当他看到原来钟情的女人狄文英站在水果摊前“那么看了他一眼,不慌而很快的走开”以后,他从大杂院人们身上感受到的坚实力量和信念一下子崩溃了。这也是合乎逻辑的。贫穷逼迫他走进现实生活,而虚荣又使他鄙薄自己的处境。他的思想性格的发展呈现着复杂、曲折的情形。故事的结尾,原来借牛老者一千元去营商的王老师突然出现在云城。王老师这些年实东洋货、贩烟土,发了横财。他交结官府、军队、各色人等,成为一个颇有势力的人物。由于他的帮助,牛天赐变卖了原来父亲典押给别人的房产。有了钱,在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一条坦荡的大路,他可以到北平去读书,再来一番奋斗。他们说定,经济大权由王老师掌握。当牛天赐随王老师登上火车以后,虎爷感到“天赐平地被条大蛇背了走”。这个结局是意味深长的。作品暗示我们:做为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他的软弱,导致动摇,他的经济地位的不稳定,使他易于为反动阶级或反动势力所收买,他的思想上的驳杂的意识,又使他容易接受各种消极的影响。旧中国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造成了牛天赐型的性格,而这种思想性格在不同的环境中、不同的情势下,又可以向不同的方向发展:他可以由于种种原因,同大杂院的人们——贫苦的市民在一起,彼此成为患难朋友,也可以由于另外的机缘,被人利用,为人摆布,成为反动势力的帮凶。《牛天赐传》的结尾暗示给我们几种可能性,而并未做出任何宣判,这里似乎包含着作家的苦心:他是寄希望于这样类型的知识分子向新的生活迈出坚定的步伐的。
《牛天赐传》也属于老舍立意“返归幽默”以后的作品。这部长篇的幽默,更趋温厚,也更见婉曲,较之其它作品,缺少那种讽刺的锋芒。这可能同作品的题材有关系的。这部书更侧重于对小人物悲欢离合命运的描述,虽然对小市民的虚伪和世情的炎凉也有所针砭,但究竟不同于《离婚》中对国民党特务制度的暴露。题材的这种区别,作家主观态度的差异,造成了同为幽默和讽刺,而《牛天赐传》就显得温婉有余、辛辣不足。这个作品以牛天赐幼年到青年的生活遭遇为线索,串连了当时社会生活中的一些重大事变,结构上的线索是清晰的,但是对于关系到时代面貌的重大事变,比如“北方起了内战”,学生运动的兴起等,都未做明确、具体的交代,致使事变的前因后果均有些模糊,影响了作品反映时代面貌的准确性和具体性。
第十章 不拘一格 丰采独具——《老舍幽默诗文集》
一九三四年老舍把陆续发表于《论语》、《申报·自由谈》等报刊上的诗、随笔、杂文、寓言小说等编为一集,题为《老舍幽默诗文集》,交时代图书公司出版。
《老舍幽默诗文集》收诗文三十五篇(序文不计在内)。从文体看,包括诗、杂文、速写、寓言体小说、抒情文等;就内容看,有对于时事的讥评,有对于民族性的解剖,有对于落后的市民意识的嘲讽,也有对自己身世的感怀。
这部诗文集并不全是幽默作品,作家所以特别冠以“幽默诗文”,是有意为之的。
“幽默小品”在三十年代初的文坛上曾经有过一度浮沉。鲁迅在《小品文的生机》中曾经指出:“去年(指一九三三年——引者注)是‘幽默’大走鸿运的时候,《论语》以外,也是开口幽默,闭口幽默,这人是幽默家,那人也是幽默家。不料今年就大塌其台,这不对,那又不对,一切罪恶,全归幽默,甚至于比之文场的丑脚。骂幽默竞好象是洗澡,只要来一下,自己就会干净似的了。”鲁迅对于这种一窝蜂似的赞扬或一窝蜂似的攻讦,深不以为然,他是主张要对小品进行具体分析的。老舍作为一个严肃的写过不少幽默诗文的作家对于这种一窝蜂似的赞扬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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