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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打算好要与伙计们同住的——他若是来做亲戚朋友,只盘桓几日,自然怎样都好,可他在这儿少说要安顿几年,什么样的亲戚住几年?何况他这等没什么干系的。长久相处,一定要谨守本分——他与父亲在大伯家寄人篱下十多年,人虽看着沉闷木讷,但他早学会这些人情世故了。
听了这话,姚员外还以为郑卓是怕麻烦自家才这般说的,还要劝他,但郑卓依旧不肯。
与在这些事上粗心的很的姚员外不同,宝茹一听就明白了这位郑家哥哥是真的想住到后罩房那边去呢。似乎挺难解的,做什么放着舒服宽敞的客房不住,偏偏与人挤后罩房呢?不过宝茹隐约明白了他的想法:做着家里的客人,又当着自家铺子里的伙计,那到底是客人还是伙计呢?一日两日还好,若是天长日久呢?把你做客人,便不好当伙计支使。把你做伙计,心里便芥蒂待你如此好了。还不若一开始便划下线来,谨守本分。
‘真是明白人啊!’之后姚员外带郑卓去见姚太太,宝茹也就回房了。在房里她心里还如是感叹。
没等她感叹完,小吉祥儿端着一只茶托进得屋来。
“宝姐儿,吃些桂花酒酿吧!”
小吉祥小心地把茶托放在宝茹面前,茶托上是一只碧荧荧的浅口瓷碗,半满地装着桂花酒酿,加了些碎冰,在碗壁上沁了一层水雾来。在这炎炎夏日里头见着这样的冰饮实在让人心动。宝茹立刻拿了调羹舀了一大口——凉凉甜甜,还一股子酒香。
“你吃了吗?”一边吃着,宝茹问小吉祥。
“吃过了,在厨房花婆婆就分了我。”小吉祥笑嘻嘻道。
姚员外平安归家立时驱散了姚家头顶的好大一片阴云,原本小吉祥本性活泼,这些日子里也和众人一般秉声敛气,可把她憋坏了。今日姚员外一回来,宅子里气氛为之一松,现下立刻松泛起来。
“这酒酿似乎不是花婆婆的味儿啊?”宝茹虽吃得满足,但觉得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味儿。
说到这个,小吉祥似乎就有话说了。
“这是自然不是花婆婆做的,老爷突然间要冰饮,厨房哪里能得?还是要散与伙计们吃,那得要多少?更别提前些日子家里乱糟糟的,竟连冰也没订——这如何变得出冰饮来。”
小吉祥抱怨道:“这是从巷子对面茶楼买的,茶楼东家娘子会造一手好汤水,冬日里卖热汤,夏日里卖冰饮的。花婆婆叫我抱了个大铜壶去买些冰镇桂花酒酿,给了我二十个钱,说是剩下的算我跑腿钱,去了才晓得,这样一大壶酒酿二十个大钱哪有剩的?花婆婆也忒油滑了!”
宝茹见她撅嘴抱怨的样子十分好笑,就与她说:“我那放零用钱的匣子就搁在了梳妆台上,你自去抓一把吧!”
“嗳!姐儿,这不是几个钱的事儿,是花婆婆忒不讲究了,既是舍不得,何苦说大方话儿?”
小吉祥摆摆手,不再说这事,反倒是说起了另一件新闻。
“家里是来了个少爷吧?听说是泉州来的呢。”
“怎么?你又知道些什么?”
宝茹饶有兴致地问,小吉祥是打听八卦的能手,平日里自己的新闻大抵是从他这里得来的。若是今日她知道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也并不稀奇。
“我听如意姐说的呢,如意姐听白大哥说的。”小吉祥倒是兴致勃勃。姚家只用了两个丫鬟,一个是宝茹身边的小吉祥,另一个便是姚太太身边伺候的如意,小吉祥比如意小了三岁,关系亲厚。至于白老大,似乎是常常来找如意呀!
“白大哥与郑少爷坐了一路船,什么不知道?”小吉祥说着压低了声音:“似乎郑太太早些年就仙去了,郑老爷一直身体不好,一直带着郑少爷在郑少爷大伯家讨生活呢!去岁,郑老爷就去了,仙去前才给老爷发了书信,把郑少爷托付给老爷呢!”
“那郑家哥哥大伯一定对他很坏吧!”宝茹想了想说道。
“诶诶,姐儿如何知道的?”小吉祥很有些奇怪。
宝茹没有再搭话儿,这是太容易猜出来的:临死前要把儿子托付给同袍,而不是孩子大伯,再明显也没有了。
之前父亲那样介绍,还以为是父亲哪个朋友送孩子来学着做生意呢,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缘故在里头。
心里有些同情,但另外的,宝茹想起了之前他那样沉默,还以为是男孩子变声期不愿说话。但现在想来,分明是从小过得不好,性子变压抑了。再有之前还叹‘真是明白人啊!’,人家应该不是什么天性早熟,或者家里人教的好,纯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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