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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太吵了,又听不见了,你先忙吧,咱们明天再说。望熙连时差也考虑进去了。
就在行将挂断之际,梅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景音中淡出:快点走吧,这条街还长呢,不然到半夜也走不完了。
梅纹本能地停顿,两秒钟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望熙,那头已经是忙音。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24节
三个小时的节目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梅纹觉得脑袋里有一根木梁吊在半空,像撞钟一样在左右太阳穴间来回摆动。原本已经烂熟于心的第一个板块,她不得不对着稿子照本宣科,刚开口就感到嗓子干得冒烟,说声对不起切入音乐,拿过杯子一饮而尽。
趁着第一次广告插播的当口,导播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需要休息,可以随时改播已经录好的应急节目。梅纹隔着玻璃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有点紧张,我调整一下节奏。
可她明知道这不是紧张,这样的惶恐不安是她第一次进播音室都不曾有过的。毫无疑问,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喧杂背景的间歇穿过话筒,直至插入她的耳膜。那种细小柔软的语气像针刺在身上,很轻,却很疼。
望熙走的时候说,跟日本公司签的合同出了问题,非同小可,必须亲自跑一趟。由于时间仓促,便不带副手了——再说,人多有什么用,又不是打群架。梅纹被逗乐了,却一刻不敢耽搁,只是急匆匆地帮他收拾行李。
耳机里导播提示她注意声调和语气,要有张力,这档虽说是午夜节目,但毕竟不是催眠的。他在那边双手上抬,做出让梅纹兴奋起来的手势。
广告结束,下个部分是博客选读时间。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始念昨天看到的影评,开篇便是一句:没有人是值得信赖的。
关于这部名为《不忠》的电影,她早年看过,除了对理查基尔充满压抑感的表演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外,还在影片结尾狠狠地哭过一场。她记得那个深夜,寂寥冷清的十字路口,警局附近的汽车里,自责的女主角无力安慰着痛苦不堪的丈夫。
那时她还念大学,在多愁善感的尾巴上荡秋千,心绪阴晴不定,喜欢将别人的故事穿在自己身上体验老成。可是此刻,她惊讶于自己为何在订阅的数十个博客中偏偏选中了这篇。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浮现。她是谁?梅纹自认从不迷信命运,但相信巧合。她是谁?这个硕大问号像一片积雨云,暗黑色的背后积蓄着雷霆万钧,终于变幻成一道闪电,撕裂激流涌动的夜空,瞬间照亮惨白的大地。她的语调开始颤抖。
音乐再次切入,导播摇摇头,隔着玻璃比划着暂停。梅纹双眼噙着泪,右边屏幕打出的交通信息模糊一片。通常在深夜,堵车早已绝迹,更新的消息十之*都是车祸,有人在这城市的某个地方受伤甚至死去,一个家庭的故事就此改写。封锁的现场会被清理,收听广播的司机选择绕道,与此同时,熟睡中千万张面孔平静且安详,他们可曾在梦中感到灵魂坠落的重量。梅纹试图遏制这如洪水般泛滥的情绪,可她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只剩摘掉耳机,向导播点点头,让输出信号里的这首歌一直播放下去。
窗外,狂舞的雪片像正向冷峻的玻璃幕墙俯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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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25节
嘉羽坐在Wooden Creek里等梅纹的时候,不停将手机竖起来再推倒,这个新玩物里虽然只有区区三个联系人,但毕竟代表了某种积极的姿态。他拿不准梅纹的用意,结识的机缘就稀里糊涂,再到莫名其妙地共进早餐,现在又突然约他出来,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梅纹一边按下遥控门锁,一边快步走向餐馆门口,车灯在她身后闪烁两下便熄灭了。她穿着黑色短裙和及膝的暗红色长靴,衬出修长而匀称的双腿。上身是纯黑的V领毛衣搭配红灰相间的围巾。嘉羽总觉得穿靴子的女人带有一种不可一世的气息,隔阂整个世界,让他自下而上泛起丝丝凉意,这种人要么过于自信,要么骨子里藏着野性。
然而当他看到梅纹毫无血色的面孔和干燥起皮的嘴唇时,他知道他错了。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梅纹搓着手,抱歉地说。
没有,只是公车开得比我想象中快。嘉羽注意到一副闪亮的耳坠,从她的耳垂上旋转而下,很像高等数学里学过的某种螺旋线。
这么近还要坐公车?
哦,我搬到朋友家去了,从这往西三四站路,估计走路也不至于很崩溃。
那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