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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他是听信了神官的诬陷,张口欲辩,他已跨前一步,两指按在她唇上,令她禁声。
“既是如此,”他看着她却说,“就让哈普塞那布一同过来,我要听听永受神宠的神前第一祭司又会作何解答?”
“陛下,此回‘恩典’在主神御前领受的谕示,与八年前‘恩典’转予掌药祭司奈巴蒙的主神意旨并无二致——”
便如耳畔骤起的惊雷,震得她瞪大了眼,惊不出声,呆呆望住眼前守护住她的荷露斯神,他也正凝视她,深如夜空的黑瞳。
“——陛下,八年之前的那则神谕,后经由首辅大人亲自解答,同样认定确属邪灵显现之谕。”
“择日再议。”
法老道。
神官躬身施礼,无需再多言语,恭敬退去。
他拨开她垂散的发绺,吻她的眉心,而她眉心舒展,方才的冲动已然无踪,尘埃落定处的安宁,沉静中脉脉暗流涌动。
“我很好,图特摩斯。”她说。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他手心里总是微凉。
“原来那时祭司哥哥所领受的,并不是哪位神谕祭司轻率出口的驱邪谕示,而我竟从未怀疑过它。”她轻声叹息,“即使过了这许多年也不能释怀,不明白为什么虔诚至洁的神谕祭司要指认我是柽柳田庄的邪灵?莫非我真是个不请自来的不详?”
一顿,她问:“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却不等他的回答,替他回答。
“知道了却不与我说,我以为你是不愿再认我作柽柳田庄的七,所以略过不提。其实你还是顾念着梅瑞特,对不对?那年她才八岁,八岁的孩子以神之名胡诌一气,总是无心,八岁的孩子动了恶念想要拔除眼里的刺,也不过孩子气而已,怪只怪祭司哥哥太过虔诚,听不出渎神的无心与杀人的孩子气——”
“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从未候到合适的时机。”他低声说,“梅瑞特的胡闹固然是错,但是,奈巴蒙祭司听见之后,想都不能多想,转身就对柽柳田庄里的母亲动了杀机,那便是他自己犯下的罪孽,无可宽恕。”
“可是你不知道,图特摩斯,你不知道,”她泫然欲泣,“一切的一切,本不是无端发生,从祭司哥哥无意间在初始池上捡到我时起,他便将我视作凭空降临的神恩,是主神对他青眼有加的明示,是对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虔诚的褒奖,所以他才会对一个孩子吐出的神谕信之不疑,所以他才会确信,神的领地里给出的只字片语,全都是主神额外赐予他的指点,怎能有差?”
“所以,”法老缓缓问,“你认为这都是你的缘故?”
“如果祭司哥哥从没在初始池上捡到我,他就不会将邪灵的暗示转到母亲身上,如果祭司哥哥从没在初始池上捡到我,他根本就不会领受梅瑞特给的神谕——”
“不,”法老说,“如果主神不曾将你许给我,奈巴蒙祭司就不会妄贪神宠,如果我不曾贸然将你昭示人前,奈巴蒙祭司就不会领受梅瑞特给的神谕。一切的一切,本不是无端发生,最终,都该归结到我这里!”
她无法与他争辩,低着脸只是摇头,散开的发绺覆过了肩头,法老退下无名指上的指环,极轻微地“喀拉”一声,指环扩开,他用它替她束拢发绺,又听“喀拉”一下,扣住。
原来是枚发环。
“我的恩典美如破晓,只愿意记住别人的好。奈巴蒙祭司的所思所想,她并不真的知道,只为留住念想中祭司的好,她宁可将他的罪孽转嫁到自己身上。”法老微笑道,“或许还得再等些时候,她才能明了:纵使她的降临的确令祭司虔诚百倍,但无论如何虔诚,人也不该变成被剥夺了心智的神明的玩偶,所有属于奈巴蒙祭司自己的所思所想才是真正的肇祸之始,将他引向罪孽的并非神或人的指点,却是祭司出自本心的决断!”
默默摩挲着他给她结的发环,精巧得像是特意打来给孩子束扎荷露斯锁结的,环上嵌着红玉髓申符,异常柔和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到心湖,她倚在他怀里,疲倦得不愿再去想他说过的话。
“陛下,”却很低很低地问他,“我们俩的孩子,会不会有天也像梅瑞特那样,为了自己想要的好处,轻易践踏别人的性命?”
“我以为你是不会去想明天的。”
法老的回答疾如闪电,竟赶在了思虑之前。
直如遭受了突袭一般出于本能的自卫。
她怔怔抒出口气,“我也以为,”她悄声说,“我会永远停留在十五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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