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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点异样,吓得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
武伯英这次没顺着奶奶说话:“胡说,明儿根本就没回来。等到了冬天,他带着媳妇娃娃,就从上海回来看你了。”
武老太太非常倔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身来,挺直了腰板激辩:“你才胡说!我后晌亲眼看见明儿,陪着你的朋友,从厢房里出来。没规矩,我喊了一嗓子,他才把人家送出大门。天都黑成这了,也不见回来。你的朋友,你不送,你兄弟替你送,你还不领情!”
武伯英苦笑一声,继续夹菜吃饭。
沈兰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躺椅边,把老太太的身子放下去,嘴里胡乱安慰:“你说的对,英儿不像话。明儿把人送到火车站去了,路远,今儿黑里不回来了!”
东厢房一门关着三间屋子,由武伯英夫妇居住。中间是会客室,北边靠着正房的隔间是卧室,摆设着中西结合的家具。南边的隔间是客房,陈设着几件简单物什,有张小木床。
自从下午见了李克农,武伯英就有了想不完的心事。吃完了晚饭,进卧室对收拾床铺的妻子说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就进了客房,连灯都没开,和衣躺在小床上想那些解不开的疙瘩。
沈兰低眉顺目收拾好床铺,关了大灯,开着台灯,委屈地躺在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婚前生的那场变故,把两个有情人阻隔了两月之久,最后看起来有个花好月圆的结局,却又留下了更大的痛苦。婚礼是中西合璧的仪式,拜完天地,拜了高堂,八仙桌左边是稀里糊涂的奶奶,右边是即将油尽灯枯的公公,脸色蜡黄得没有一丝血色。送入洞房,武伯英用秤杆挑下盖头,沈兰这才又看见了心上人。第一眼就觉得他非常异样,五官虽还是武伯英,脸庞消瘦、眼圈发青也许是大病初愈的结果,神情呆滞、精神恍惚也许是遭受痛苦的原因,但目光里的爱意荡然无存,如同换了一个人。洞房里人多手杂,沈兰没有细想,就被拥出去向总理遗像行鞠躬礼。
新婚之夜,因为西厢房里住着的公公身体欠安,武伯英早早送走了闹洞房的同事,还有沈兰以前西北公学的同学,都是和两人熟稔着的。武伯英回来后没说一句话,抱了床新被褥去客房安歇,初为人妇的新娘沈兰娇羞大,不好说啥,就独自睡了一夜。
第二天公公又吐血不止,送到美国人开的医院,大罗神仙也没办法,到晚上就咽了气。接着办理公公的后事,自己和丈夫忙前忙后半个月,新婚的甜蜜都被悲戚取代了。蜜月过成了苦月,婚姻的开头与原本的憧憬差距太大,也似乎奠定了整个婚姻的基调。武伯英虽对自己很好,但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似乎他被什么东西牵着神思,一种无比强大且难以抗拒的力量,让他魂不守舍,让他索然无味,让他了无生趣。
《潜伏·1936》 第二章(8)
沈兰眼睛里含满泪水,自打结婚,身体近了心却远了,武伯英从不主动与她交流。沈兰知道他的忧思所在,家庭的变故太过突然,他是个有才情的人,而有才情的人敏感,而敏感的人多少脆弱,两个亲人的突然离去,让他患上了强迫症,无时无刻不在回忆,无时无刻不在思索。沈兰想要帮他解脱,每每提及此事,他却更加烦躁,不愿提及又难以放下,给自己不停地增加压力。这压力如有千钧,不但压得他抑郁,也压得她难以展眉。
沈兰大体知道婚前那一个月间,丈夫所遇到的磨难,却不知道其中的细节。而这细节,正是造成如今有些痴癫的真正原因,虽说夫妻之间无话不说,可丈夫对这些事情讳莫如深,每当沈兰想要打开一点缝隙帮他承当,他却总以为是刺探隐私。都说双生兄弟合着一个魂魄,两位一体,死了一个,那另一个的三魂就去了一个半,六魄就走了三个,这话却是受过新教育的沈兰怎么都不相信的。她也听到过风言风语,新运分会新来的黄秀玉对丈夫心存暧昧,上次见了果然娇艳欲滴,但人家姑娘春上才来的西安,而武伯英三年前就完全变了。
武伯英进入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忧郁,执着一念难以自拔,又不愿妻子触碰哪怕一点点边缘。有时睡到半夜,他会一个人爬起来坐到桌边,像梦游一般自言自语。其中反复最多的似乎是一个电话,武伯英一人两角,相互对话。
“什么,昨晚被枪毙了?”这是丈夫的声音。
“是的,我也无能为力。”这是对方的腔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南京来人了,审问了三天,昨天半夜拉出去枪毙了,我也没办法。”
“不要说了,你们都是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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