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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胜眼睛仍盯在手中茶盏里,闻言虽不曾侧首抬眸,好歹给了点面子应一声:“人生在世,求的不过舒适遂心,日月同寿。”
林海也习惯他的性子,倒不觉得被慢待,听得舒适遂心四字,还为仁哥儿庆幸一下——好歹这个爹虽不算靠谱,但总算不是个会给仁哥儿惹事的性子!
不妨却又听得一句“日月同寿”,不由呆了一呆,倒是听说过这位足足抄了三年佛经吃了三年斋,前两月在金陵时,一起用了三回膳,也确实回回见着仁哥儿在劝他用些肉食——可实在想不到,这人居然存了寻真问道的心思!
古来求长生者何其多,可真能长生的又有几个?便是穆王偃师赤松子,仙踪渺渺谁曾亲见?
这王子胜据说也是熟读圣贤书,不过因着太夫人实在溺爱,方不曾下场,孰不闻子不语怪力乱神?茹素抄经是孝心,可好歹当爹的人了,不过抄上三年佛经,倒生出这等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心思,未免,白读了那许多年圣贤书!
——若是别个,林海再不管的,他家都自设得小佛堂,供得好送子娘娘,然而女子闲来侍佛又与男子不同,旁的不说,那荣国府隔壁的袭爵的可是唯一嫡子,长幼不分的事故可从没发生过,为什么上一代虽比不得岳父原级袭爵、却也显显赫赫的一个一等伯,偏到了现在,却只剩个三品将军爵?还不就是原袭得一等子的大堂舅兄给佛道之说迷晕了头,好好儿进士出身,却不说出仕为国效力,倒跑去出家修道,闹得连唯一嫡子的爵位也是降了好几等吗?
——林海看出王子胜不在乎,那是个真心慵懒不在意世俗的,可你不在意世俗是一回事,好好儿竟是要耽误仁哥的前程,可就又是一回事了!
林海正在对渴盼子嗣的时候,自然看不得王子胜这般不拿仁哥儿当回事,因此也顾不得平日作风,絮絮叨叨又是好一阵说,说得仁哥儿又是满眼的蚊香圈,又是满眼的星星闪:林姑父真心好学识,这御史若不巡盐去、留在御史台,穆伯伯也该给绕晕七八十回哩!又:爹爹实在好定力,既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却不知是否修得“左耳进右耳出”的大法门?
——其实王子胜不过用了一个隔绝声音的小法术罢了。
可怜林海凡夫俗子一个,就是最简单的练气期小法术都看不透,难得为了仁哥儿认真絮叨了一次又一次,不想第一回被装傻卖乖哄了,这第二回正主儿全连在左耳右耳过一回都不曾,枉费了他说得口干舌燥喝些水又再说得口干舌燥再喝水的,穷典究籍雅俗并用地说,主题只得一个,偏每句话都不相同,说到最后,连君子背后不说人的坚持都暂时放开,宁国府现成的事情也拿出来劝王子胜,却不想王子胜只端着茶盏端倪,凭他如何说,不只眼神不给一个,鼻音哼哈半下都无!
饶是林海君子作风,甚少动怒,见了王子胜这般平生未见的奇葩,也不禁将白玉儿似的一张脸都涨红了。
仁哥儿虽是满眼冒着星星蚊香圈,美人变色这般难得的姿态,他自然不可能看不到,可再看看始终不动如山的亲爹,仰慕之余,也只得讪讪圆场:“爹爹就是这个脾气,一想起什么就整个人呆了,旁的便是霹雳在侧,也混不入耳。”
林海听得仁哥儿这般说,也住了口和他说起其他的来,第一要紧的自然是二月里头的县试,因仁哥儿年幼,且不需考得经古、只需默经,因此林海也不予他细说那八股文章,只挑着打听来金陵县学官偏好的经句使仁哥儿背来,又命他依时下景物随意做一小诗,听得那诗中灵气虽有不足,却难得典故用得恰当,平仄韵脚也严谨,便点了点头,只是仁哥儿再递上来的茶水,却总不肯喝,脸上神色也总有几分不自在。
仁哥儿只得越发卖力讨好,原放在看美人寻机会吃豆腐的心思都收了回来,但直到车架进了林府,林海眉眼间那点不自在,总不褪去,就是脸上那点红晕,也只浓不淡,眼神虽不曾刻意避开王子胜,却也再不曾主动和他说话,惟下车时招呼一声,又进了花厅丫头奉茶时又让了一句,其他时候由着王子胜对着茶盏发呆,竟是半句话也无,且不过坐了一会子,就托言他们车马劳顿,让了管事带他们洗漱去,并不陪同。
唉!仁哥儿好生儿头疼。
他倒也不惧林海会站着地主之便拿他爹怎么样,也不怕林海因此不肯倾囊相授,林海不像那样人。只是小孩儿心性,不愿惹了正是稀罕的美人儿不快;又总还记得孝顺一二,也不愿他爹爹为了迁就他反而不自在。
却不想,林海那不自在、那浑不似早早儿迎在城外等着的匆匆离去,全只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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