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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各种橱柜摆设按照当初妻子的喜好摆放整齐。书案上文房四宝齐全,砚台中尚有清水,下面压着妻子当日未画完的一幅荷花图,虽然笔法稍显稚嫩,但已初具气象……这一瞬间,安俊泪眼模糊。
“二爷回来了!”背后有人欣喜地说,安俊慌忙拭去脸上的泪水,回头一看,原来是丫头乐芳,端着一个大铜盆走了进来。“二爷今天回来得好早。”她一面说,一面把盆子放在桌上,然后就拿出剪子来剪灯花,好让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光亮些。看她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对安俊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此刻,安俊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斜躺在藤椅里,头靠在枕头上,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丫头:不知从何时起,她原本松松地垂在脑后的长辫子已被挽成了一个髻。身体长开后,形成一条曼妙的曲线,纤细的小蛮腰下便是丰满圆润的臀。不知不觉中,当年不起眼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就这样在安俊面前走来走去,浑身散发出一种勾人心魄的美。
“乐芳,”安俊坐起来问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布置的?”“还是按二奶奶当初的意思。我知道,爷回来看了心里会喜欢的。”她回过头浅浅一笑,脸颊有些微微发红。“你今年十六了吧?”安俊接着问道,“嗯。”她认真地点点头,又看了安俊一眼,仿佛期待着什么。“时间过得真快啊。”安俊沉浸在感慨之中,忽然,他嘴角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说:“我看是该给你找个男人了,大姑娘总是要嫁人的嘛。”一语未了,乐芳急得整张脸都白了,“不,我不要嫁人!”安俊一脸错愕,他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抗拒这件事。“为什么哪?像雪琴那样嫁了不是很好吗?”尽管安俊困惑不解,但他依然用平静的口气询问着乐芳,他想了解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房里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安俊记得,乐芳是跟着妻子陪嫁过来的。当时一共有四个陪嫁丫头,都差不多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后来,随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天儿和琪儿的出生,秋晨和雨铃被拨去照看孩子了,他和妻子的房里就留下了乐芳和雪琴。安府对待下人一向宽宥。照规矩,府里的丫头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可以在小厮中自己选一个婚配。这对这些卑微的奴才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良久,安俊看到乐芳满面通红,薄薄的嘴唇翕动着,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我……我不想嫁人,我要一辈子伺候二爷!”安俊不禁怔住了,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了,这丫头的心事自己竟一点儿也不知道。其实,自妻子过世后,安老夫人曾多次与他提过,即便不愿再娶,也应从房里的丫头中选一个好的作为填房。可是每一次提出来,安俊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死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没有办法像别的男人那样三妻四妾,普天之下,他安俊只爱妻子一人,矢志不渝,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有独钟”吧。他自嘲般地摇摇头,脸上挂着苦涩的微笑:他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未完成,又何必耽误了别人的幸福?
“我知道,爷不要我。”乐芳大着胆子,福下身子,突然跪在安俊脚边,抱住他的腿哭求道,“只求您让我留在身边伺候,行吗?”安俊看她泪光盈盈的样子,心中不忍,忙扶起来安慰说:“我又没有逼你嫁人啊。你这样干什么?”“那您是答应了?”乐芳急切地问。“嗯。”安俊只得点点头,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真的是为你好。你还年轻,哪里知道平凡幸福的可贵……”乐芳看他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忙把他外面的褂子脱了,把床上锦被铺好。安俊躺进被窝里,只觉得香味儿袭人,浑身暖意融融。
朦朦胧胧之中,他仿佛听到乐芳还在身边说话。“那一年,我跟着我家姑娘嫁到安府,头一次见到二爷您。那个时候,您最喜欢骑马,还常常和人比射箭。可谁能想到,您一到了我家姑娘面前,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斯文有礼不说,还有点傻乎乎的。……”“乐芳,”安俊喊了她一声,她没听见,仍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在府里常听人说,二爷性格刚强,是武人脾气。可是,我从没见过您随便发火。您知道我们几个丫头年纪小,还特意吩咐良吟姐姐要好好照顾我们……”“乐芳,你这么做值得吗?”安俊终究还是打断了她的话,乐芳愣了一下,随即甜甜地一笑,道:“只要奴婢自己心里觉得值,就足够了。”
☆、(九)
第二天一早,燕生便到府里头来找安俊。安俊正好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公务。刚才礼部同僚齐芳登门拜访,无甚要事,略坐了片刻就告辞了。书房门朝外洞开,燕生并未通报,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