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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能怎样呢。
可是每当他们颐指气使,或者低声下气冷嘲热讽的时候,你总可以透过颤抖的声音听见乞求的语气。于是没有必要跟他们生气。
是的,你也知道你会活得比他们长久。哪怕耍点儿小脾气也犯不着。
射电天文学家(2)
于是情况变了,犹如一天开始的时候温和晴朗,接着气温下降。那天下午他情绪激动,不愿服药,也不肯躺下来小睡一会儿,晚餐的时候一直怒气冲冲,像调皮捣蛋的孩子(诸如把一口嚼成糊状的食物吐出来之类的行为),但我对他的任何行为都无动于衷。我从来没有被他的行为所困扰。这是我的工作。7:30分左右,电话铃响了。是拨错了电话。我够倒霉的,电话使他咆哮如雷,他说是他的女儿打来的电话,但我不让他接。吵来吵去,你知道他们闹起来简直不得了。我和他理论,提议说为什么不给女儿打个电话呢,我可以帮他拨通电话。可是他只顾冒火,大惊小怪,一个劲地自言自语。上床就寝的时候,他说,护士,对不起。看得出来,他把我的名字忘了。我微笑着使他放心地说道没关系。可当我帮着他脱了衣服,就要上床的时候,他哭了。他抓住我的手腕哭起来。应该说,我是个不喜欢被别人打动的人,是的,我不喜欢。但我努力不形于色,耐着性子听他愤怒地诉说他是怎样在能力的巅峰期被他们劝退,他们许诺给他看天文望远镜的时间,他随时想去都可以。但他们对他撒了谎,不给他时间,而这个射电天文望远镜正是他设计并且筹集资金制造出来的。他的对手嫉妒他,害怕他新的研究成果会驳倒他们的……
退休后,他用了十一年时间倾听信号,倾听大自然的声音,这些信号和声音可能意味着另一个星系的射电通讯。直到他病倒。他问我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说是的,我知道。我有点儿不耐烦了,想让他快点上床就寝,我不喜欢他把我的手腕紧紧地抓在他瘦骨嶙峋、十分有力、宛如鹰爪的手指里。我说,也许是的。他嘴角挂着唾沫说对于科学来说,没有什么比探索宇宙中别的有智力的生命更加重要。我们的时间在流逝,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知道,我们不是孤单的。我说是的,教授,噢,是的,试图迎合老人,扶他上床。但他一个劲地说他审查别人的数据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现在用他的望远镜,不受小配件的干扰,可以直接捕捉到信息。去年的一天夜晚他收到一串清晰有序的信号嗒,哒哒,嗒,嗒,哒哒,嗒,嗒,嗒,哒哒,嗒,嗒,嗒,嗒,哒哒,嗒,嗒,嗒,嗒,嗒,哒哒,嗒。这些信号是从离地球几十亿光年遥远的金牛星座中的海尔德斯星的某个地方发来的。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些信号记录下来,就受到静电干扰。还有一次正当他听到了从遥远的星系发来的信号,又响起了一阵劈啪劈啪的静电声,声音十分剧烈,震得他的脑袋嗡嗡直响。我说,是的教授这确实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可您该服药了吧?试着睡一觉?他却说,护士,你可以去找报界,把我所说的话告诉他们,这会成为本世纪的特大新闻,如果你愿意,你将帮助全人类。我不喜欢被人触摸,终于把他的手指从我的手腕掰开,权当这个老傻瓜在和我开玩笑,而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大喊大叫,说,是,教授。不过,假如别的星球像电影里描述的那样,真的有生命,您怎能知道他们不是邪恶之徒?或许他们会来到地球把我们统统吃掉?他眨巴着眼睛望着我,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如果在别的地方有有智慧的生命,我们的希望就落实了。我扶他上床,让他在枕头上睡好,问道:什么希望?他说,人类的希望——不孤单的希望。我微微嗤之以鼻地说,只不过是一些人的希望,我们已经够不孤单的了。
随后关了灯。
我以为这一天总算完事了。深夜我躺在床上正要入睡,那种感觉宛如滑过深渊,比正当的性生活、正当的爱情带来的感觉更加珍贵。因为你活着可以没有性生活,没有爱情,如同我这半辈子,但你不睡觉就活不了。就在这个时候从走廊另一头教授的房间里传来哐■的声音。我连忙下床,抓起浴袍跑过去,心想可别又犯病了。我把灯打开,看见了最古怪的情景——埃沃德教授穿着睡袍蜷缩在床铺另一头的角落里。他碰翻了铝金属床边的架子。一见到我,他就蒙着头尖叫起来,你是死神难道不是吗!你是死神!走开!我要回家!我站在那里,装作没有看见他,我自己也透不过气来,心情亢奋却要保持平静,正如你必须做的那样。我把浴袍暖和地系紧,你学会了把他们当作孩子对待,犹如做游戏,捉迷藏。老人透过指缝偷偷地瞧着我,又是哭诉又是哀求。不要!不要!你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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