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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的额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奶奶的手热乎乎的,摸在头上很舒服。这只手从父亲小时候起就扶着他,拉扯着他一步步地成长。小时候父亲每次起床,奶奶都要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抚摸,父亲就醒了,知道该起床了。奶奶说东子啊,你是不是有心事?有事就跟娘讲,憋闷在肚子里难受。父亲没说话。奶奶说东子啊,俺觉得这姑娘挺好的,你觉得咋样?父亲“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脸面对着奶奶。奶奶说要不你们俩成亲吧,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也好有个照应。奶奶说这话的时候眼巴巴地望着父亲,希望他能够同意。父亲说这事急不得,你让我再想想。奶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回那边窑里去了。
母亲出生在陕北黄河岸边的一户穷苦人家里。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死了,听说得的是很一般的病,家里没钱看,眼睁睁地看着人死了。外婆死后,外公没有再娶,含辛茹苦地把母亲拉扯大。原准备找个上门女婿,也好颐养天年,没想到赶上天灾人祸,村子里很多人都出去逃荒去了,外公就带着母亲一路奔波,走到鹿县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就含着泪将母亲托付给了父亲。父亲至今不清楚当时外公的明确动机,母亲说那完全是天意巧合,他们是上辈子就注定的一段缘分,老天拽着他们父女来到这里。也许是父亲的诚心相待打动了外公,他是在一瞬间做出的决定,之后便义无反顾地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奶奶知道,父亲的心里其实还是牵挂着那个女人的。桂花在父亲的心上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于其他女人很难走进他的心里。父亲总觉得有那么一天,桂花他们会回来的,就像出了一趟远门,走了一次亲戚,他们不过是暂时迷路了而已,因此父亲把自己的情感深深地埋藏了起来,对母亲不冷不热。两人同吃同住,却很少沟通。母亲比父亲小两岁,叫他哥哥,父亲也愿意她一直这样叫下去。然而快到过年的时候,奶奶的身体突然不好了,走路晕晕乎乎,经常白天说胡话,说小明回来了,让父亲出去迎接,又说爷爷来了就在外面。黑漆漆的夜晚,奶奶会一个人拄着拐杖顺着沟走很远很远,吓得父亲和母亲到处寻找。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北风掠走了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把光秃秃的山峁弄得灰蒙蒙的,没有了缤纷的色彩。陕北的冬季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温和。风虽然没有海边的硬,但还是很有力量的。一场大雪过后,所有的山头又成了白茫茫一片,想进山都不容易了。
大雪封山前,梁家河又来了几户人家。这几户人都是从外地逃荒而来的,父亲像迎接自己的亲人一样接纳了他们。原来的窑洞已经不够住了,父亲于是伙同几个男劳力在一处较为向阳的地方打了几孔土窑。窑不大,但是很温暖。对于长期流浪饥寒交迫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栖身之处了。三九即将来临,他们必须给自己找一处容身的地方,梁家河便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农民父亲 十(2)
人多了,村子就更热闹了。大家对父亲和奶奶都怀着深深的敬意。奶奶又开始唠叨,一会儿小叔,一会儿大翠,一会儿桂花。奶奶说东子啊,娘看来不行了,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年关,娘希望在临死之前看到你成家,这样俺就是见了你爹也有个交代了啊。奶奶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噙着泪水的。奶奶后来对母亲越来越依赖了,几乎是离不开她了。奶奶说这么好的闺女你不要,你会后悔的。母亲听了心里也很难过,她不住地安慰着奶奶,说自己愿意做她的女儿,一辈子伺候她,让奶奶不要逼父亲成婚,自己配不上父亲。母亲说着说着忍不住眼泪便下来了,一个人便跑到山下的小河里,把即将结冰的水淋在脸上。母亲的手冻得通红,泪水和着冰水挂在腮上,清汪汪的。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白得像一面镜子,没一点温度。梁家河像一条白色的巨蛇在川道里蜿蜒曲折。结冰后的小河静悄悄的,只有走近了才能听见下面的流水声。这样寒冷的季节,不知那些螃蟹、青蛙和土鳖都躲在什么地方了?父亲站在小河边发愣。小河里也有鱼,但是很小,像漂在水面上的一片小树叶,静静地浮在那里不动。父亲虽然很喜欢吃鱼,但是对它们却没有半点兴趣,只是期盼着这些浮动的家伙能够早点长大。
山野沉寂并不是一切都睡着了,狐狸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出来觅食。这东西非常狡猾,有时却是很愚蠢的,往往中了猎人的圈套,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丰厚的皮毛;野鸡在这个季节也会从山上走下来,躲在院子的边缘觅食。父亲用铁丝做了几个夹子,放在河滩的草甸子上,一个冬天能捕捉十几只呢。野鸡肉比家鸡肉还有味儿。那时候村子人少,村里不管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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