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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明天要到老水碓那里去。他们好像要建个什么制烟作坊。我看这活是完不了啦。”“什么是制烟作坊?是不是和过去的水碓是一样的东西?”“谁知道。好像是一样的。你们不是早就将木头弄到那里了吗?”高水看出傅师傅有些不高兴,满腹心事的样子,只在那里专心致志抽旱烟。临走开时,高水说:“我已把地给方家了。”傅师傅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高水说的话,不自主地将旱烟吸灭了。
天黑,高水带着一家人来喝粥时,本以为大家都会议论他,不想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李长脚一家上吊自杀了!
李长脚一家是什么时候上的吊,是如何上的吊,谁也不知道。他家邻居看见他家的大门好几天关着,没有人进出,觉得有些奇怪。他家猪厩里的猪嗷嗷地叫,鸡笼里的鸡也咯咯地叫,好像几天没人喂养了。最为吓人的是他家屋里的一匹猫半夜总是凄惨地号叫,一声比一声凄厉,一直叫到天亮。邻居们不知这家人怎的了,而李长脚和四邻平常很少来往,因此也不敢冒然闯入。直到有一天里面发出难闻的气味,邻居才去把黄须公叫了来。大家一齐砸开大门进去,看见四个人一字儿吊在梁上,拖出长长的舌头,那水都一点一点往下滴,一匹黑猫被绑在桌脚上,已饿得奄奄一息了,两只眼睛却还发出怕人的绿光。
大家都被吓着了,谁也没胆走上前去。黄须公叫了声:“不好!厉鬼果然进村了。”他仗着宝刽,一个人在四角里巡察,他喃喃作声,脚踩八卦步,呼呼舞剑作起了法。等他把剑收回来,突然发现桌底下那匹黑猫不见了。
“不要紧了,你们进来吧。”黄须公大汗淋漓,气喘嘘嘘对门口的人说。这些人还是没有一个敢进屋来。没有办法,黄须公自已一个人爬上桌子,用剑把绳子劈断,那死尸一具具栽在了地下。他一个人把死尸拖到李长脚的后菜园里,架起一柴堆,用火把尸首焚了。
焚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整个村子都能看见那菜园里腾起的火光,一股难闻的气味在村子上空萦绕。在粥场的人看见火苗,都一齐朝火苗方向跪了下来,不住磕头。有几人说,快看,火苗上空有几个拖着长舌的鬼影慢慢飘上了天。大家顿时吓得目瞪口呆,恐惧摄住了每一个人,只有方家那些佤帮兵若无其事,他们说∶“这里怎么也和白沟一样,也有焚尸的气味了。”他们笑哈哈地回村里老屋去了。
那股子难闻的气味好几天都没有散去。这几天,村里的人谁也不说话。人们看见黄须公一下子老了许多。他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他预感到,更大的灾难将会降临百姓村,因为他寻不见进村的厉鬼藏在何处。
李长脚一家的死使全村人都空荡荡的,没有了着落。大人们失魂落魄,像游魂一般的干活。割稻子的人失去了原先的劲头,不知道这稻子割了下来将来还能不能吃上,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会怎样。这李长脚昨天像是还活得好好的,可转眼间一家人都没了。在这段短短的日子里,村子里总是不断地死人,房子失火;还有动刀的动刀,打架的打架,受伤的受伤,哑的哑,瞎的瞎,疯的疯,却没有一家成亲、生孩子的:发生过一桩带喜庆的事儿。
百姓村的人在家里都不善交流的,除了吃喝拉撒,就是丈夫打骂妻子,在饭桌上抢菜吃,早上起来争厕所,邻里间没事就打架。有爱有恨,嘴里都不说出来(或是说不出来)。高兴时就满口“他妈的”。比如,吃,现在对那些没有烧房子的人家来说,是一件最高兴的事儿。晚饭菜里要是有几块猪肉片儿,大儿子就会抢先下筷子,他对爹说:“他妈的,这菜好吃,你偿偿。”当爹的偿过一筷子,就会用筷子点着老婆子:“你他妈的也偿偿。”虽然这菜就是老婆子下厨炒的,但也只有到此刻她才敢下筷子。接下来谁也不说话,碗筷声有如一阵狂风骡雨,很快那碟菜就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了。最小的儿子没有过瘾,他摸着肚子,用筷子敲着桌子:“她姐姐的,真香啊!”——这是各家常出现的景象。
除此,遇到的都是为难事,然谁也不说话了。而李长脚一家的死,似乎是一剂催化剂,给人带来了更多的想法、感受。男人都压抑在心中,伐木队里的男人压抑得确实难受了,就逃到伐木队里去。在伐木队里,中午休息的时候,这些人坐在一起,想说而又说不出,似乎是语言不够用了。不知谁叹了一口气:“做人真是没有意思啊。”周围的人听得都低下了头,想开了自己的心事——
割下来的谷子,在晒场上晒干后,没有地方存放,只得堆在菜园里。为了防潮,本应堆放在楼上的谷仓里,而如今只好装入布袋里放在床上,晚上一家人不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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